哪怕他后來在京城也有了家,但在吳酸的心里,這個(gè)家不過是暫居之地。
他真正的根,只有一個(gè),就是老家。
因?yàn)槟抢?,有他的結(jié)發(fā)妻子顧氏,有他的兒女們。
想到這里,吳酸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手攥住、揪緊,劇烈的痛苦淹沒了他。
他不敢哼一聲,只有生生受著。
這世上,沒有既要,又要。
在交出腰牌和七十八條人命中,他別無選擇,只有犧牲那七十八條人命。
原因很簡單。
這四九城早就不是七年前的四九城,不是帶著幾千個(gè)兵,里應(yīng)外合一番,就能將龍椅上的那一位,生生拉下馬的。
何娟方的造反,必?cái)o疑。
其次,他充其量就是一顆擺在明面上的棋子。
棋子是不能決定自己生死的,一旦他走上造反這條路,他身后的千絲萬縷都要被他連累。
所以。
他只有犧牲他們,也只能犧牲他們。
犧牲兩個(gè)字涌上心頭,吳酸感覺心臟上的那只手突然用力,往外一拔,將他的整顆心臟硬生生拔出胸腔。
鮮血淋漓。
痛不欲生。
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,眼淚從他的眼窩里大顆大顆地砸下來。
砸在他手上,身上,還有他已然空空蕩蕩的胸口上。
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,也很可憐,拼搏了整整二十年,到最后,他竟然被人連根拔起。
一個(gè)人連根都沒了,還能活得成嗎?
活不成了!
也難怪世人都說,這人世間才是十八層地獄。
這時(shí),有腳步聲近,吳酸狠狠抹了一把眼淚,又迅速將自己的神色調(diào)整好。
進(jìn)來的是董譯。
初冬的天,他竟然走出了一額頭的汗。
吳酸聲音沉沉:“何事?”
董譯將大門掩上,才走上前低聲道:“回老大,寧方生說要見你一面?!?
都這個(gè)時(shí)候了,這些人竟然還想著作妖。
吳酸怒吼:“不見?!?
董譯看了看老大的臉色,咬咬牙,硬著頭皮道:“寧方生說如果老大不見他的話,讓我再多說一個(gè)數(shù)字?!?
數(shù)字?
吳酸眉一壓,“哪個(gè)數(shù)字?”
董譯:“七十八。”
“你說什么?”
“七十八?!?
董譯顫顫地吸了口氣,“寧方生說,如果老大要在七十八的后面,添上兩個(gè)字的話,先添一個(gè)口,再添一個(gè)人?!?
七十八口人?
猝不及防的,吳酸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,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董譯,一動不動。
董譯覺得老大看他的眼神,像是突然一下子看到了鬼。
他顫顫地又嘆了口氣,“老大,你見是不見?”
吳酸倏的起身,嗓音都有些裂開了,“他,他約我在哪里見?”
董譯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個(gè)信封。
吳酸接過來,抽出里面的紙,展開一看,驚得一屁股跌坐下去。
怎么會是那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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