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,我甚至懷疑我舅舅到底有沒有和我說過那句話,畢竟當時的我迷迷糊糊的,正處在意識混亂的狀態(tài)之中,或許只是我夢想的投射罷了——在我的心底里面,大概很渴望得到舅舅的關愛,所以才會產(chǎn)生那樣的幻想吧。
而且我也沒有我舅舅和李愛國的聯(lián)系方式,想找都不知道該怎么找他們。后來想想,還是算了吧,畢竟李皇帝也說過不讓我舅舅插手,他估計就是想幫我也有心無力,又何必去給他添堵,還是不指望他了,一切都靠自己吧。
在醫(yī)院躺的這幾天,期間不停地換李愛國的傷藥,肚子上的刀口很快就愈合了,連醫(yī)生都夸是個奇跡。就是委屈了唐心和龜哥他們,不得不接受一個渾身發(fā)臭的我,還要近距離地和我談話,我看他們實在難受,就讓他們來看我的時候戴上口罩。
不過,肚子上雖然差不多了,雙手卻不能完全恢復,只能簡單地抓一些東西,稍微動動還是疼的要命。每疼一下,陳老鬼狠狠一腳踩下來的動作就在我腦袋里閃回一次,就更加重了我心里的痛恨和憤怒,一方面想早點和他開戰(zhàn)好好收拾他,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這邊完全不是對手,愈發(fā)著急上火。
這天上午,又是一番無果的討論之后,我無奈地讓大家都散去了,并且撇下了唐心,一個人戴了頂帽子悄悄出門。
在病房里憋了這么多天,一次都沒有到到外面過,現(xiàn)在只想一個人走走。
我沿著我們鎮(zhèn)上的路不停往前走,現(xiàn)在的我已經(jīng)能清晰分辨出來哪里是陳老鬼的地盤,哪里又曾經(jīng)為我所有。雖然決戰(zhàn)之前,我和陳老鬼不可能再開戰(zhàn)了,但我還是會防著他一點,盡量走不是他地盤的地方。走著走著,竟然就來到了老許飯莊。
我有段時間沒來老許飯莊了,上次過來還是為了財神——在老豬的幫忙下,我把重傷的財神悄悄轉移到了這里,讓老許幫忙照看他幾天。
雖然已經(jīng)是中午吃飯時間,老許飯莊卻還是無比清冷,一個客人都沒有。我一進去,里面的雞鴨豬都叫了起來,老許也一臉興奮地沖了出來,看到是我以后就更高興了,伸手就握住了我的手,激動地說:“王巍,你可來了,我這好長時間沒生意了,你帶你兄弟過來捧我場了是不是?”
我嗷嗷地叫喚,說疼、疼!
老許這才注意到我手上還裹著紗布,連忙就放開了我的手,問我這是怎么回事。原來他還什么都不知道,我只好和他說前幾天和人打架,不小心把手給傷著了。
老許搓著手,說哦,你們年輕人就是能打架,一天不打就不舒服——你兄弟們呢,一會兒過來?
我搖頭,說沒有,就我一個人來的。
聽說我是一個人來的,老許本來熱情的臉立刻變了顏色,指著大門說道:“出去!不來捧我的場,到這干什么來了?!”
我那個無語啊,說我一個人怎么了,我一個人就不能吃飯了?我照樣點一桌子菜!
老許這才恢復幾分奸商本色,又嬉皮笑臉地說:“能能能,當然能,快請進!”
老許引我進了大堂,迎面又走過來一個人,正是財神。
看上去財神恢復得不錯,整個人都白胖了不少,氣色也很好。在陳老鬼沒有徹底覆滅之前,他只能呆在這里,哪都去不了,被人看見就完了。
財神看到我也是又驚又喜,和老許一起將我領進包間,拿著菜單讓我點菜。點好了菜,財神和老許就一起去忙活了,原來財神現(xiàn)在給老許打下手,洗菜、切菜什么的。
菜都上來以后,老許也拿來了酒,和財神一起坐下陪我。
兩人在這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,對鎮(zhèn)上的事幾乎一無所知,坐下來后就東問西問。財神知道之前是老豬保下他的,還問我老豬什么時候過來,要當面謝謝他。
我只好跟他說老豬已經(jīng)死了,讓他不用再惦記了。
財神當然吃了一驚,問我老豬怎么死的。
雖然之前老豬背叛了我舅舅,還試圖用刀將我殺死,但我仍舊記著他曾經(jīng)的好,不想在他死了以后還詆毀他,只好將之前工廠的事虛構了下,說他身份暴露,被陳老鬼打死了。
聽聞老豬的死,財神自然傷心不已,同時也對陳老鬼更加痛恨了。財神畢竟是財神,我簡單的幾句話,便讓他看出了現(xiàn)在的局勢,問我老豬死了之后,我和陳老鬼之間怎么解決?
我見瞞不下去他,只好說道:“兩天以后,在咱鎮(zhèn)的后山,我和陳老鬼決一死戰(zhàn)!”
這話自然驚到了老許和財神,不過財神早有準備,知道我和陳老鬼遲早會有這么一天。老許是最震驚的一個,在他的印象里,我和陳峰還在爭天的位子,現(xiàn)在竟然一下就跳到和陳老鬼決斗來了——財神雖然在這住了一段日子,但他始終守口如瓶,什么都沒和老許說過。
財神問我,和陳老鬼打,有幾分勝算?
我苦笑著,說不講這個了,咱們喝酒。
老許和財神面面相覷,什么話都沒有再說,只管陪著我喝酒。在老許飯莊,我大醉過去,就睡在了這里。夢中,我被陳老鬼砍得渾身是血,一下就驚醒了。
醒來以后,看到老許坐在我的床邊。
老許的手一伸,將一支黑漆漆的獵槍塞到我手里,說:“巍子,叔幫不上你什么忙,這槍你拿著吧,或許可以派上用場?!?
我知道這槍對老許的重要性,他現(xiàn)在竟然把這槍借給我用,足以說明對我的希望。我把獵槍抱在懷里,重重地對老許點頭:“叔,謝謝你了!”
得知我在老許飯莊已經(jīng)睡了一夜,這可把我驚得不輕,因為距離和陳老鬼決戰(zhàn)的日子只有一天了,我還在這喝酒,實在有點不務正業(yè)。
而且我消失了一晚,大伙肯定都急死了,我趕緊找老許借了電話給龜哥打過去(之前花少送我的手機摔了)。果然,龜哥告訴我,大家快急瘋了,還以為陳老鬼把我綁了,都準備殺到陳老鬼那里去了。唐心更是自責地要死,都哭一晚上了。
我連連道歉,讓大家在霞姐那里等我,最后再開一個戰(zhàn)前會議。然后我就抱了槍,和老許告了別,出了屋子之后,就看見財神在院子里掃地、喂雞。我走過去,和財神也道了聲別,財神拄著掃把,和我說道:“巍子,你和陳老鬼決戰(zhàn),我一個文人也幫不上什么忙,但我在他身邊這么多年,也算掌握著他不少秘密,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……”
說完,他就俯下頭來,在我耳邊輕輕說了起來。
聽完之后,我重重點頭,說道:“財神大叔,謝謝你了!”
“不客氣。”財神又掃起了地。
“財神大叔,您在這再委屈幾天,等我干掉陳老鬼,你就能出去了!”
財神卻笑呵呵地說:“不委屈啊,在這挺好的,這些雞鴨豬和我都挺熟了,我手上沾了太多鮮血和罪惡,正好在這洗滌一下我的內(nèi)心。還有,老許的飯菜很合我口味,該咸的咸,該淡的淡,我很喜歡,怎么都吃不夠!”
我吃了一驚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我這還是第一次聽人說喜歡老許做的飯菜。我以為財神是故意逗我玩的,結果看他的表情非常認真。只能說,他高興就好。
告別了老許和財神,我便出了老許飯莊,打了輛車回貧民街。不知是因為懷里有槍,還是因為財神和我說的那個秘密,我覺得自己現(xiàn)在渾身上下充滿斗志,迫不及待地要和大家見面商量明天的決戰(zhàn)了。
為了不引人注意,我還專門把獵槍裹在衣服里面,不仔細看只會以為我藏了一根棍子。結果一到霞姐網(wǎng)吧,樂樂就跟瘋了一樣將我撲倒在地,揪著我的領子大吼:“你從哪偷把這支獵槍給偷回來的?!”
眾人趕緊把樂樂拉開,我也給他解釋了半天,他才相信了獵槍是老許借給我的,但還是嘟囔著說:“怎么會呢?怎么會呢?”
我看他實在難受,便把獵槍交給了他,讓他拿著這個東西,明天大戰(zhàn)的時候伺機而動——當然,肯定不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,無論在哪打架這東西都屬于禁品,我們也沒陳老鬼那么硬的后臺,貿(mào)然動槍肯定要惹麻煩。
這樣,樂樂才高興了,摸著獵槍喜笑顏開,就跟那槍是他老婆似的。
接著,我把眾人帶到二樓,講了一下之前財神和我說的秘密,便讓人悄悄潛到海天酒店,把財神藏的東西偷了回來。那是一個u盤,里面藏著陳老鬼這些年來犯罪的證據(jù),毒、賭、黃基本都有涉足,甚至還有他行賄一些官員的視頻。財神盯了陳老鬼這么多年,還在他身邊擔任重要職位,搞到這些東西并不算難。
但,有這些證據(jù),不代表就能扳倒陳老鬼,畢竟人家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,鎮(zhèn)上的分局肯定是不行的。我和大家認真商量過后,便決定讓楊帆到城里去找花少,再讓家里有點人脈的花少去找一個名聲很好的局長,希望能把陳老鬼一舉拿下。
天快擦黑,一輛低調(diào)的帕薩特便停在了網(wǎng)吧門口,接著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進網(wǎng)吧,來到了二樓休息室和我會面。
“這個東西,你是從哪里搞來的?”局長捏著手里的u盤,目光炯炯地看著我。
“從一個朋友手里,他以前在陳老鬼身邊做事?!蔽依侠蠈崒嵉鼗卮稹?
“想借我手除掉陳老鬼?”
局長冷笑一聲,將u盤丟到面前的桌上:“年輕人,想的是不是太好了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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