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毛男是個人精,立刻為我打著圓場,說道:“哎呦,火爺,您可不能這么說,爆獅和元朗都是老油條了,王巍這才多大啊,敗在他們手上一次并不丟人。這事啊,還得看往后,反正我對我兄弟有信心,他遲早能把爆獅和元朗干掉!”
他一邊說,還一邊推著我的胳膊,讓我不要生氣。卷毛男把我?guī)У竭@來不容易,如果我現(xiàn)在調(diào)頭就走,顯然就毀了他的一番好意;而且如果我現(xiàn)在出去,恐怕會立刻遭到爆獅和元朗的襲擊,到時候別說翻身,就是連命都沒了。
哪頭輕哪頭重,我還是分得清的,所以我效仿臥薪嘗膽的勾踐,暫時咽下這口窩囊氣,但也沒有再和火爺說話,而是把頭扭到一邊。
火爺也看出我的不悅,淡淡地說:“你放心吧,有周少和朱校長的面子,你在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住到老死都沒關(guān)系?!?
火爺這話,好像斷定了我要當(dāng)縮頭烏龜,從此以后都不敢出去一樣。這事要擱在其他落魄的大哥身上,就算心中有氣,嘴上也會婉轉(zhuǎn)地說些好聽話。但我也是年輕氣盛,眼睛都有點紅了,咬牙切齒地說:“也就是周少和朱校長的面子,我才肯來你這里!”
說實話,要不是因為處境太過艱難,逼得我不得不忍辱負(fù)重,我真想現(xiàn)在就拂袖而去!但是我這句話一說,我和火爺之間的火藥味就更濃了,現(xiàn)在他就是要把我趕出去,我都沒有任何意外。
火爺還要再說什么,這時候突然有人急匆匆進(jìn)來,說:“火爺,爆獅和元朗來了,說要見您一面!”
我的眉頭一下皺緊,爆獅和元朗來干什么,就是用腳趾頭猜都能知道。如果火爺現(xiàn)在就把我趕走,那我可就……
安靜的大堂里面,火爺霸氣的聲音淡淡響起:“他倆來干什么,我心里明白。人嘛,我就不見了,你出去和他們說一聲,王巍既然在我這里,我就不會讓人動他半根汗毛!”
那人領(lǐng)命,回頭匆匆而去。
卷毛男自然對火爺千恩萬謝,還不停沖我使著眼色,讓我也謝謝火爺,而我仍舊梗著脖子沒有吭聲?;馉斂次疫@樣,反倒笑了一聲,說道:“沒事,和你開開玩笑而已,用不著這么苦大仇深的。時候也不早了,早點去休息吧,還是那句話,你想住多久都可以?!?
這句話雖然彰顯了火爺?shù)牧x氣,卻也有著另一層潛臺詞:想什么時候離開也都可以。
說完之后,火爺便和卷毛男道了個別,帶著他的人離開了。有個工作人員過來,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,要帶我去住的地方。卷毛男已經(jīng)不能再呆下去,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了我?guī)拙洌f沒事哥們,以后干掉爆獅和元朗,拿下整個羅城的地下世界,火爺還不高看你一眼?
卷毛男也離開之后,我便跟著工作人員來到我住的地方。對桃花園這種私人會所來說,住宿的地方當(dāng)然不少,而且每一間都很高大上,可以媲美五星級酒店。
工作人員把房卡遞給我,并且告訴我吃飯的地方在哪,還說走動的時候最好安靜一些,周圍可能有大人物在休息。聽到這樣的告誡,我不由得苦笑一聲,在沒被爆獅和元朗聯(lián)手襲擊之前,我也算是個大人物吧,可惜現(xiàn)在落魄了,都不能打擾別人休息。
苦哉,苦哉。
工作人員離開之后,我按照我舅舅之前教我的手段,檢查了一下房間里的設(shè)施,確認(rèn)沒有什么監(jiān)控設(shè)施,便脫了衣服去洗澡。溫?zé)岬乃魈氏聛?,不光洗去我一身的疲憊,也讓我整個身心都寧靜下來。
回想這一天的經(jīng)歷,見完我爸從監(jiān)獄出來的時候,我還躊躇滿志、信心滿滿,決定要在羅城大干一場。結(jié)果轉(zhuǎn)眼之間,我便被爆獅和元朗聯(lián)手襲擊,不光地盤盡失,過去小半年的心血毀于一旦,我也忍辱負(fù)重地寄人籬下,看盡人的臉色,飽嘗世間冷暖。
如同從天堂跌到地獄一樣,這種滋味可實在太難受了。
這一個澡,我洗了很久很久,腦子里不斷在想著究竟如何翻盤,怎么才能從這夾縫中突圍而出?我想不出任何辦法,只覺得腦子都要徹底亂掉了。
洗過澡后,我擦干身子躺在床上,久久地睜著眼睛,輾轉(zhuǎn)難眠。想到還在省城李皇帝那里受苦的我舅舅,我的心中異常難受,我連羅城都拿不下來,又怎么去和李皇帝拼呢?
難道說,我離了我舅舅,就真的是個廢物嗎?
我不甘心,不甘心啊……
這一夜,在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之中,終究還是過去。
第二天早上起來,我把窗簾拉開,讓陽光灑了進(jìn)來。窗外,是桃花園私人會所的后院,后院有一大片高爾夫球場。此時此刻,球場上零零碎碎的站著幾個人正在打球,我能一眼看到滿頭白發(fā)的火爺,以及另外幾個雖然大腹便便,卻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的中年人。
火爺對他們的態(tài)度很好,臉上始終都笑呵呵的,和現(xiàn)在的和煦的陽光一樣溫暖。再對比火爺昨天晚上對我的態(tài)度,實在讓人不勝唏噓,實在讓人心生悲涼。
如果有一天,我能擊敗爆獅和元朗,站在羅城的地下之巔,火爺也會對我露出這樣和煦的笑容吧?
哪怕是為了這個目標(biāo),我也要努力??!
桃花園里真的很好,不像其他會所那樣充滿冷冰冰的金錢味,全是鋼筋水泥砸出來的現(xiàn)代設(shè)施,這里有山有水有風(fēng)景,不光能玩,還能度假。不過,我并沒有心情享受,也沒有臉面四處游走,所以在餐廳吃過飯后,便回到了自己房間。
現(xiàn)在的我無所事事,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鍛煉身體上面,做俯臥撐,做到筋疲力盡、滿身大汗,再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床上。休息過來之后,又繼續(xù)其他體育項目,再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盡,沉沉睡去……
我何嘗不知道這樣挺傷身體,可我除了這樣,再也找不出其他填充時間的辦法了。只要我一停下來,就會陷入重重的痛苦和慌張之中。
在桃花園里,除了吃飯以外,我很少踏出房門半步。但是時間久了,我也會覺得枯燥,也想找人說話。但我知道我現(xiàn)在的境地,哪里還有資格和這里的“大人物”交談,所以只能和一些保安、服務(wù)生,以及來給我收拾房間的大媽說話。
從他們口中,我知道爆獅和元朗的人始終埋伏在桃花園的外面,就等我出去之后將我碎尸萬段。我也想早點離開桃花園,好盡快和李愛國他們匯合,但目前看來很難辦到。
沒有辦法,只能繼續(xù)在這里憋屈地窩著。
而火爺,除了第一天我來時,和我說過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外,后來就再也沒找過我,好像已經(jīng)忘了我的存在。偶爾推開窗戶,可以看到他在陪一些人打高爾夫球,如果我現(xiàn)在還是江湖大哥的話,那里當(dāng)然也有我的一席之地,只可惜現(xiàn)在那個世界離我太遠(yuǎn)了。
就這樣,我在桃花園呆了三天之后。某個上午,一個漢子突然過來找我,說火爺要和我吃頓飯,現(xiàn)在帶我過去他的私人餐廳。
火爺要和我吃飯?!
我很吃驚,同時又受寵若驚,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?;馉敒楹魏枚硕烁页燥垼怯惺裁词虑橐臀艺f嗎?帶著滿腔的疑惑,跟著那名漢子來到火爺?shù)乃饺瞬蛷d之后,我不禁有點哭笑不得,原來火爺不是要和我一個人吃飯。
因為,餐廳里人很多,至少有二三十個,而且還時不時地往里進(jìn)人。
這些人里,模樣、身高、長相,還有穿著、打扮、氣質(zhì)都各不相同,有面相粗獷的江湖豪客,也有神態(tài)儒雅的知識分子,還有看似高高在上的領(lǐng)導(dǎo),感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,但也似乎每一個人都來歷不凡,不知為何會被火爺召集到這里來?
感覺在這人群之中,我這落魄的江湖大哥好像都不算什么了,便悄悄找了個角落自己坐了下來。周圍的人好像挺熟,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,有些聲音自然免不了傳到我耳朵里,我才知道這些家伙都是什么來頭了——要么被官方通緝,要么被仇家追殺,要么被道上所不容……合著和我一樣都是落魄之人,跑到桃花園里來投靠火爺來了!
嘿,這火爺,原來窩藏了這么多走投無路的人??!
想到身邊的人和我境遇都差不多,頓時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,甚至都不怎么拘謹(jǐn)了,整個人也放松下來。就在這時,門外又走進(jìn)來一個漢子,身材雖不怎么高大,卻自有一股威風(fēng)凜凜的彪悍氣息,一看就是江湖上飽經(jīng)風(fēng)雨的大梟。他走進(jìn)來之后,餐廳里頓時都安靜了不少,好多人都謹(jǐn)慎地看向了他,可見此人氣場之強(qiáng)。
而我看到他后,一顆心也砰砰跳了起來,后背也浸出一層冷汗。
竟然是王寶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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