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我媽說我不會失望,可我在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時候,卻還是失望透頂了。當(dāng)然,我沒有看不起王大頭和老歪的意思,他們當(dāng)然足夠彪悍,也足夠強(qiáng)大,教我肯定是綽綽有余的。
但是在我眼里,他倆最多就是和李愛國、陳隊(duì)長等人是一個級別的,如果要找這樣的老師的話,我能找出好幾個來,我媽又何必搞得這么神秘兮兮,還給我賣了一個關(guān)子?
像是看出了我的失望,王大頭說:“怎么,看不起我們老哥兩個,覺得我倆沒有資格當(dāng)你老師?”
我趕緊說沒有沒有,兩位老師能教我是我的榮幸……
王大頭卻不聽我的解釋直接說道:“老歪,露一手給王巍看看!”
老歪二話不說,立馬撒腿朝著水庫沖去。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所以緊緊盯著老歪的背影。正值隆冬時節(jié),水庫邊上的一圈都結(jié)了冰,老歪直接踏過邊上的冰面,又朝著沒結(jié)冰的湖面奔了過去。
“哎,他這是……”
我以為老歪要游泳,這么冷的天氣,要下水還不凍死人?當(dāng)然,我也知道“冬泳”的說法,知道有人就是專門在冬天下水,來達(dá)到鍛煉身體的地步,但老歪就算是要冬泳,好歹脫了衣服啊,穿那么厚的衣服下水,不是找死嗎?
我剛想阻止老歪,卻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,老歪的腳已經(jīng)踏入未結(jié)冰的湖面之中。就在我以為他要沉下水的時候,卻見他依舊在水面上穩(wěn)穩(wěn)地站著,而且繼續(xù)往前面跑著,就像電視的大俠展示輕功一樣,直接在水上飄了起來!
這一剎那,我無法抵御心中的震驚,睜大兩只眼睛看著老歪不斷在水面之上前行。我不否認(rèn)這世上是有練家子存在的,各種功夫施展起來也確實(shí)有神乎其技的效果,比如掌可劈磚、腳可裂石,確確實(shí)實(shí)有人能辦得到;可是這種在水面上飄的功夫,我一直以為是電視劇里夸張的效果,現(xiàn)實(shí)中竟然真的有人能夠做到,而且就在我的身邊?!
這太可怕了,也太神奇了,如果掌握了這門功夫,飛檐走壁什么的還在話下?我呆呆地看著老歪的背影,像是看到神話傳說中的人物一樣,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敬仰,怪我有眼不識泰山,身邊有活神仙都不知道!
老歪足足奔出去二三十米,才站住了腳步,他站在湖面之上,孑然而立,任風(fēng)吹過他的衣擺。本來穿著邋遢土鱉的他,此刻竟然多了幾分飄逸瀟灑的氣質(zhì),活脫脫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俠。
王大頭站在我的身邊,滿意地看著老歪,說道:“怎么樣,服不服?”
我瞠目結(jié)舌,說:“服,服……他是怎么辦到的?”
“哦,我們在水下面埋了木樁子,他直接就踩過去了啊?!?
臥槽!
這一瞬間,我很想狠狠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,真是信了他的邪!虧我還把他們當(dāng)成活神仙了,原來跟我在這玩把戲呢。我欲哭無淚,又哭笑不得,喃喃地說:“你們……你們也太無聊了……”
這么冷的天氣,在水下埋了那么多木樁子,就為了可以在我面前?;匕褢?,你說他們無聊不無聊?
“無聊?!”
王大頭突然揚(yáng)起了眉毛,似乎很不滿意我的說法:“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把戲很簡單?”
“也沒有……”
“好啊,你去試試!”
王大頭突然飛起一腳,狠狠踹在我脊背上,我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往前飛出,兩只腳也不受控制地朝著湖面奔去。本來,王大頭踹我這一腳,我就是再不濟(jì),也能在五六步之外停下的,但也就是五六步之后,我便已經(jīng)到了水庫邊上。
水庫邊上,又結(jié)了一層薄冰,非常的滑,這就導(dǎo)致我沒有辦法停下,只能繼續(xù)往前奔出,很快就來到了沒結(jié)冰的區(qū)域。我要是不想落水,就必須和老歪一樣踩到水下的木樁上去。
于是,我立刻低頭往下看去,果然看到渾濁的水面之下戳著一根木樁子,不過沒有露出頭來,而是有著一只腳的深度。但是那木樁子很細(xì),也就手腕子那么粗,頂多能容半個腳掌落下。
千鈞一發(fā)的時刻,我也來不及想那么多,因?yàn)槲抑耙簿氝^蹲馬步,自認(rèn)為下盤還是很穩(wěn)的,所以直接就把腳尖踏了上去。我以為自己是沒問題的,但就在腳踏上去的瞬間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事情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,那本就不大的木樁子特別的滑,我根本就站不穩(wěn),身子直接一晃,“撲通”一聲就落了水。
這寒冬臘月的,掉到這水庫里可太難受了,冰寒刺骨的水一下就淹沒了我的身子。我雖然也會游泳,而且在我舅舅的教導(dǎo)下,水性也還不錯,但身上的衣服實(shí)在太厚,吸過水后就變得重如千斤,直接扯著我就往水底下墜去。
“救命,救命!”我大呼了起來。
但是沒人救我,王大頭站在岸上看我,老歪站在遠(yuǎn)處的水面上看我,任憑我都快叫破喉嚨,他們也無動于衷。好在,這還是水庫邊上,水還不是特別的深,我費(fèi)了好大的力氣,幾乎把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,終于爬了上去,接著一頭栽倒在岸上。
我渾身都濕漉漉的,刺骨的寒冷依舊侵蝕著我的每一塊肌膚、每一個細(xì)胞。王大頭蹲下身來看著我,老歪也返了回來,和王大頭一樣蹲在地上看我,在他們兩人玩味的眼神之下,我覺得自己活脫脫像個傻x。
“現(xiàn)在,你還覺得這很簡單嗎?”王大頭問我。
“你太過分了……”我說:“我要讓我媽罰你拿大頂。”
“我問你,你還覺得簡單不簡單了?”
“不簡單……”我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來。
“很好,知恥而后勇,我們老哥倆沒什么好教你的,從今天開始,就教你怎么在這水中的木樁子上站穩(wěn)?!蓖醮箢^一邊說,一邊甩過來一套干凈的衣服讓我換上。
這衣服竟然是我的。
我抓著我的的衣服,顫抖地說:“你早知道我會落水?”
“對啊?!蓖醮箢^嘻嘻笑著。
比寒冬臘月里落水更尷尬的事,是在寒風(fēng)刺骨的天氣里脫得赤條條的,再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。尤其是,旁邊的馬路上恰好有幾個買菜歸來的中年婦女經(jīng)過的時候,那才是尷尬到了極點(diǎn)。
穿好衣服之后,王大頭和老歪便給我講這水中立樁的要訣,如何眼觀鼻、鼻觀心,重心下移,腳下要穩(wěn)。羅里吧嗦地講了一堆,才問我:“你知道教你這些的目的嗎?”
我還沒從剛才落水的郁悶中走出來,沒好氣地說:“當(dāng)然知道,訓(xùn)練我下盤的穩(wěn)固性唄?!?
“回答正確,孺子可教?!?
王大頭滿意地拍著我的肩膀,說道:“無論什么時候,下盤都是最重要的,只要你不倒下,總有東山再起的機(jī)會,掌握了這個技能,對你的將來都是很有好處的。去吧,再試一試,就按我剛才說的去做!”
我小心翼翼地朝著冰面走去,王大頭的聲音在身后再次響起:“這次要小心了,再落水的話可沒衣服換了,咱們要到晚上才能回去。”
我的嘴角抽搐了幾下,但還是義無反顧地繼續(xù)走了過去。跨過冰面之后,我又把鞋脫了,然后把褲腿挽起,接著才赤腳朝著木樁踩去。這一次,不像剛才那樣猝不及防,而是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(zhǔn)備,再按照王大頭剛才教我的訣竅,眼觀鼻、鼻觀心,重心下移,腳下要穩(wěn)。
我長長地呼了口氣,單腳已經(jīng)踩進(jìn)刺骨的冰水之中,并且很快就觸到了木樁子的面上。水中的木樁子還是又濕又滑,不過我始終踩得很穩(wěn),最終安全著陸,半只腳掌踩在了上面,我把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上,這一次終于沒有滑進(jìn)水中。
當(dāng)我的另一只腳,也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踩在另一只木樁上的時候,整個世界一片萬籟俱寂,只有寒風(fēng)不斷吹過的呼呼聲。我沒有再往前行,因?yàn)槲抑雷约含F(xiàn)在能站穩(wěn)已經(jīng)很不容易了,只是默默地看著這煙波蕩漾的湖面,心胸似乎也隨之變得開朗起來。
我站了許久許久,身后才傳來王大頭和老歪感慨萬千的聲音。
“真是不錯,出乎我的意料?!?
“是啊,到底是大哥的兒子……”
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,我聽到他們的聲音中,似乎還帶著一絲輕微的哽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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