踩在綠草如茵的地上,溫暖的陽光灑在我的頭頂和肩膀,整個天地都暖洋洋的,可我仍舊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、無比心寒。我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,又像是個喝了酒的醉漢,踉踉蹌蹌的行走在這片碩大的莊園里面。
我剛走出別墅不久,就看到一行人匆匆往別墅里走去,他們的衣服里都鼓囔囔的,里面顯然藏著家伙。瘋牛果然說得沒錯,馮天道派人去抓我了,我只要再晚出來一會兒,一切就都來不及了。
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,到處都是熱鬧非凡的歡聲笑語,我就好像一滴水進(jìn)入浩瀚的大海之中,他們想再找到我也難了。但這也并不代表我就安全了,那些人在房間里沒找到我后,必然還會如實稟報馮天道,而馮天道擔(dān)心我會在婚禮上鬧事,也必然會和劉德全一起施展全力抓人。
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了,否則真的會像個小丑一樣被拉出來游街示眾。
我像失了魂一樣,在人群里走著、走著,突然聽到臺上的司儀,正在宣讀著一份婚禮上經(jīng)典的誓詞,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段“無論生老病死,貧窮還是富貴,健康還是疾病,你都愿意永遠(yuǎn)愛著她嗎”之類的話。這段誓詞眾所周知,是整場婚禮的最高潮,等兩個新人都答過“我愿意”后,就代表他們可以結(jié)為夫妻了。
雖然馮千月的年齡還不夠,不能和劉璨君領(lǐng)證成為法律上的夫妻,但對民間來說,只要辦過婚禮,走過這段流程,他們就算是公認(rèn)的一對了,別人再想攙和就算是第三者插足了。
雖然我在離開新房之前,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離開這里,等到有天足夠強大再來把馮千月帶走。馮千月嫁不嫁人,其實對我來說并沒多大影響,只要我們兩個是彼此相愛的,我就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不道德的事。
但是這一剎那,在聽到臺上傳來司儀嚴(yán)肅而莊重的聲音之后,我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停下來的腳步。雖然我知道自己的現(xiàn)狀非常危險,馮家和劉家的人隨時都有可能來搜捕我,但我還是站住腳步、回過頭去。
臺上,高大英俊的劉璨君和仙女般美麗的馮千月正面對面站在一起,二人都是光芒四射,吸引著現(xiàn)場所有人的目光。而司儀站在他們身邊,已經(jīng)莊重地念完了那段經(jīng)典誓詞,并且把手里的話筒遞到劉璨君的嘴邊。
這一剎那,現(xiàn)場寂靜無聲,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劉璨君。
而劉璨君也不負(fù)眾望,豪氣沖天地大喊了一句:“我愿意!”
劉璨君當(dāng)然是愿意的,他愛馮千月愛得深沉,等這一天也已經(jīng)等了很久。劉璨君是真的很愛馮千月,在這個充滿各種誘惑的省城,以劉璨君的家境和身份,還有他不俗的相貌和身材,想要尋歡作樂、四處掠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,可這么久愣是一點緋聞都沒有傳出來過,不管他這個人本身的能力和人品如何,他對馮千月的一片真心確實無話可說。
可想而知,在劉璨君說出“我愿意”這三個字后,臺下立刻起了一片歡呼和喝彩,人人都為他感到開心和激動,人們自發(fā)地鼓著掌,大叫著。司儀好不容易把場面控制下來,接著又看向了馮千月,繼續(xù)念起了那段經(jīng)典誓詞,臺下也再度安靜下來,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看向新娘。
然而就在這時,幾個漢子突然急匆匆走向坐在觀眾席前面的馮天道身邊,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。
馮天道的面色頓時嚴(yán)肅起來。
顯然,那些漢子到新房里找過我后,發(fā)現(xiàn)我并不在,所有又來給馮天道報信。馮天道的臉色一變,顯然就是有事發(fā)生,引得眾人紛紛看去,就連旁邊的劉德全也朝他看了過去,用眼神詢問他怎么回事。
司儀也被現(xiàn)場的氣氛打斷,迷茫地看著臺下。
也不知道馮天道說了句什么,劉德全便點了點頭,繼續(xù)抬頭看向臺上。
馮天道也對著司儀說道:“沒事,你繼續(xù)吧!”
馮天道說完以后,便對身邊那幾個漢子低聲說了幾句什么,那幾個漢子紛紛點頭,便退到一邊去了。大家都以為沒什么事,于是又紛紛看向臺上,等待著婚禮繼續(xù)進(jìn)行。
而我卻能看到,那幾名漢子在退到一邊以后,又立刻串聯(lián)了更多的人,以掃蕩的方式恰巧在場中搜尋起來。
我知道他們是在找我。
按理來說,這時候我該走了,可我還是不死心,就是想看看接下來的場景,馮千月難道真的會愿意嫁給劉璨君嗎?這樣的事對我來說其實是種找虐,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,我又往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,縮在某個角落繼續(xù)看著臺上?,F(xiàn)場人多,而且熱鬧,又是在這種關(guān)鍵時刻,那些漢子也不會大張旗鼓地搜索,只能小心翼翼地尋著,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我的。而且我現(xiàn)在是王巍,不是王峰,很多人并不知道我長什么樣子。
所以我決定冒險繼續(xù)觀看下去。
臺上的司儀又在深情款款地朗誦那一段經(jīng)典誓詞了,他每說一個字,我的心里就痛上一分。這樣的話,本來應(yīng)該是問我的?。㈣簿镜哪莻€位置,也本來應(yīng)該是我才對……
那段誓詞比較長,司儀剛念到一半的時候,一個人影突然朝我靠了過來。
我嚇了一跳,還以為被人給發(fā)現(xiàn)了,一顆心頓時高高懸起,同時又本能地去摸三菱刮刀。但是抬頭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是王公子,王公子本來是在最前面坐的,現(xiàn)在來到我的身前我都不知,看來我是看得有點太入迷了。
王公子來到我的身前,就匆忙地問:“怎么回事?”
之前王公子讓我到后面去找馮千月,然后想辦法帶馮千月離開,結(jié)果馮千月又重新出現(xiàn)在了臺上,這讓王公子非常疑惑,所以才來問我。而我也只能苦笑著對他說道:“她不愿意跟我走!”
王公子沒有說話,而是輕輕嘆了口氣。
王公子自然知道是為什么。
“那你準(zhǔn)備怎么辦?”王公子問我:“還要搶嗎?”
“不了。”我緩緩地?fù)u著頭,看著臺上的馮千月,心如刀絞。
先不說搶婚能不能成功,就算能夠成功又有什么用呢,馮千月并不愿意跟我離開。
王公子又嘆了口氣,起身離去,坐回到了前方的觀眾席里。
我仍舊縮在角落里面,呆呆地看著臺上。司儀已經(jīng)念完了那一段話,并且把話筒遞到了馮千月的嘴邊。又一幕高潮時刻即將來臨,現(xiàn)場眾人都屏起呼吸看著臺上,連口大氣也不敢出,等著那一刻的到來。
只要馮千月說出“我愿意”這三個字,她和劉璨君就正式結(jié)為民間所認(rèn)可的夫妻了。
然而讓人意外的是,馮千月并沒有像劉璨君那樣果斷利索地說出那三個字來,而是露出一些遲疑和猶豫,嘴巴動了幾下都沒有開口。這一下,臺下不免起了一些騷動,很多人都面面相覷,也有一些聲音漸漸傳了開來。
“看,還是忘不了王峰吧?”
“唉,沒做好準(zhǔn)備就別上臺嘛,這下劉家的面子可往哪擱!”
“嘿嘿,這回可有好戲看啦,劉家的家主不發(fā)火才怪……”
這些聲音里面,有嘆息的,有疑惑的,也有幸災(zāi)樂禍的,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。馮千月久不答話,就連司儀也有些尷尬,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,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臺下。
和眾人說的一樣,劉德全的臉色果然難看極了,但他沒有當(dāng)場發(fā)作,而是抱起雙臂,冷冷看著臺上的馮千月。
站在馮千月對面的劉璨君也急了,小聲地說:“千月,你怎么回事,快說我愿意啊……”
臺下的馮天道也惱火了,直接站起身來沖著臺上說道:“千月,你干什么?快點答話!”
面對重重壓力的馮千月仍舊沒有說話,反而回過頭來看向臺下。
馮千月的臉色蒼白,表情哀傷,人人都以為她是在看馮天道,可是我卻知道,她的目光在四處搜尋著,她就好像知道我在臺下似的,目光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臺下有好幾百人,可她恰好不偏不倚地看向了我,我們果然還是心有靈犀的,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也能看到彼此。
馮千月只看了我一眼,眼淚便簌簌地掉落下來。
看到馮千月竟然哭了,眾人也都非常吃驚,紛紛面面相覷。這一剎那,我的一顆心砰砰跳著,渾身上下也浸滿了汗水,幾乎忍不住要大喊出來,想沖上臺去把馮千月帶離這里。
可馮千月在看了我一眼之后,便迅速回過頭去,像是不認(rèn)識我似的,也像是徹底下了決心。眾人都以為她想好了,也紛紛松了口氣,劉德全也把雙臂放了下來,馮天道也放松地坐了下去。
我的一顆心也沉了下去,所有的熱血和沖動全部淪為灰燼。我知道,馮千月最終還是選擇妥協(xié)了。有的人活著,卻已經(jīng)死了。我呆呆地看著馮千月,眼神之中一片黯淡,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。
對我來說,整個世界仿佛一片黑暗。
而馮千月,主動從司儀的手中接過話筒,接著轉(zhuǎn)身看向臺下,嘴唇輕啟,大聲地說了四個字。
“我,不愿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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