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我舅舅的聲音雖然略顯無力,但是其中卻蘊含著隱隱的憤怒,顯然對馮天道的行為非常不爽。如果剛才不是我舅舅舍身為我擋下一劍,那么現(xiàn)在的我就算不死,也妥妥地受重傷了。
就像我舅舅說的,馮天道怎么下得了手?
但我很想跟我舅舅說,我早就習慣馮天道這樣子了,他本身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。馮天道明明早就知道我是王巍,還一次次地針對我、欺辱我,谷山大戰(zhàn)之前還給我打過電話,說要讓我葬身在谷山之上!
不過在我舅舅說出那番話后,最震驚的還是位于現(xiàn)場四周的人,他們之前已經(jīng)知道我舅舅的姐夫就是馮天道的結拜大哥,當初我舅舅率領羅城大軍進犯省城沒有侵略馮家也是這個原因,但是并沒想到我就是那個“結拜大哥”的兒子,直到現(xiàn)在才把所有關系都串聯(lián)起來。
對于小閻王,馮天道尚能冠冕堂皇地表達“你要一統(tǒng)省城,我就和你過不去,你和我結拜大哥有親戚關系也不好使”的意思,但我可是“結拜大哥”的兒子,這關系夠親近了吧,馮天道卻同樣不肯手下留情!無論地下世界多么遵從“心狠手辣”的原則,也有點說不過去了,這已經(jīng)違反了做人的基本道德,所以一道道疑惑的目光也朝馮天道看了過去。
在這種壓力之下,馮天道的臉色也不太好看,迅速目光關切地朝我看來,說巍子,你沒事吧?叔叔剛才不是故意的!
看到馮天道虛偽的樣子,我又想起我初進馮家的時候,馮天道假惺惺對我好,實則是想騙我簽下退婚協(xié)議的事,又忍不住想要吐了起來。這家伙的兩面三刀真是玩到了極致,怪不得省城之中人人都說“假情假意馮天道”,觀眾眼睛果然是雪亮的。
我恨恨地盯著他的臉,咬牙切齒地說:“不用你管!”
無論我以后和馮千月會怎樣,面對馮天道也再升不起半點尊敬的想法了,他所做過的事就像一根根利箭插在我的心頭,就算傷好了也會有疤。馮天道微微皺了皺眉,但是并沒和我發(fā)火,而是柔聲說道:“巍子,別跟小閻王在一起了,他那個人喪心病狂、滅絕人性,會把你帶壞的!即便是你父親站在這里,也不會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!聽話,小閻王要完蛋了,你棄暗投明,快過來吧!”
我簡直不敢相信都這時候了,馮天道還有臉皮提起我爸,我正準備嘲諷他幾句,說他根本不配提起我爸什么的。但是就在這時,我舅舅突然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說道:“巍子,他說得有道理,你到他那邊去吧!”
我頓時吃了一驚,不敢相信我舅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想讓我到馮天道那邊臥底,趁馮天道不注意偷襲了他,畢竟他現(xiàn)在是我舅舅最棘手的對手。
但后來想想不可能啊,馮天道的實力那么強悍,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,而且他還老謀深算,更不可能讓我得手。我看著我舅舅一臉的誠懇,又看看四周已經(jīng)損傷過半的龍家軍,以及身上都已經(jīng)掛了彩的龍王、流星和趙鐵手,突然明白了我舅舅的意思。
他知道我們今天所有人都栽在這了,不可能會活下來,與其所有人都死掉,不如把我給送出去。馮天道就是再虛偽,但表面功夫做得還行,起碼還會保證我的安全,這也是我舅舅為什么本來并不愿意提起我爸和我媽,剛才卻要當眾宣稱我是馮天道結拜大哥的兒子的原因,他就是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馮天道施加壓力。
這是我舅舅能夠保全我的唯一辦法了。
對面的馮天道顯然也能猜到我舅舅的意思,但他也樂得順水推舟,跟著說道:“是啊巍子,你就過來我這里吧,遠離小閻王那個魔頭,想必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!”
聽到馮天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我爸,以此來彰顯他是多么仁慈和仗義,我的心里是越來越惡心,怒火也越來越旺,終于忍不住罵了出來:“你不要提我爸,因為你根本不配!”
其實我何嘗不知,在我說出這句話后,就相當于把我的后路全堵死了,但我并不后悔,讓我去尋求馮天道的庇護,不如讓我去死!果然,馮天道就是再虛偽也裝不下去了,黑著臉說:“王巍,這可是你咎由自取,就是將來你父親找上來,你也不能怪我!”
對于馮天道,我早就已經(jīng)喪失所有希望,也不奇怪他會說出這樣的話,當下強壓著心中的怒火,冷冷地說:“馮天道,你要真把我爸放在眼里,也就不會發(fā)生今天的事了!”
說完這句話后,我知道馮天道必然會變得怒火中燒,所以我連看都不看他,直接轉頭看向我的舅舅,認真地說:“舅舅,你別推我去那邊了,我看見他就惡心!讓我卑躬屈膝地尋求他的保護,還不如死了讓我心里痛快!”
從我堅定的眼神和鏗鏘的語氣中,我舅舅終于意識到了我的真正想法。經(jīng)過幾年的磨礪,我再也不是幾年前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廢物了,現(xiàn)在的我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男子漢!
看著我義無反顧的臉,我舅舅的眼神之中露出一絲欣慰,可他蒼白的臉上卻又顯出一些擔憂,他輕輕嘆了口氣:“巍子,我現(xiàn)在受傷很重,可能沒法再保護你了,你還是到馮天道那邊……”
我舅舅一邊說,身子一邊搖搖晃晃,感覺他隨時都要栽倒下去。他剛才還和我說沒事,只是一點小傷,現(xiàn)在直接承認他受傷很重,說明他確實要撐不住了。
但不等他說完,我就按住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,語氣堅定地說:“舅舅,換我來保護你!”
從幾年前開始,我舅舅就不斷為我出頭,從一開始的陳老鬼,到后來的宋光頭,以及前不久的李皇帝,每一次到我生死存亡之際,都是我舅舅挺身而出為我解圍;我也一直非常依賴我的舅舅,總覺得天塌下來都有他幫忙頂著,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任性。
可是這次在劉家莊園之中,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我舅舅這么無力的模樣,這個看似天下無敵、戰(zhàn)無不勝的男人,原來也會受傷、也會流血、也會倒下。雖然在谷山之上他也受傷不輕,但那時已經(jīng)解決了李皇帝,他仍舊站在了勝利的一面;而這一次,他就像個不斷被人削弱的猛虎,周圍的野狼也依舊虎視眈眈,隨時都能將他吞噬,拋開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慘劇不說,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我舅舅竟然也會遭遇失敗。
我的心中難過、迷茫、痛苦、恐懼,可這幾年的磨礪也不是白承受的,我的抗壓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強。這個能夠為我遮風擋雨的男人既然倒下來了,那我當然要用我的脊梁硬頂上去,我要讓他看看被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我是有多么強大!
看到我熊熊燃燒的斗志,我舅舅的面容先是閃過一絲詫異,接著又露出欣慰而贊賞的笑容。他點點頭,說:“好,那就靠你了!”
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代表著我舅舅對我的信任。其實他何嘗不知,現(xiàn)在我們已經(jīng)回天無力,再怎么掙扎也只是負隅頑抗,但他仍舊愿意看到我如此剛毅的一面。
我臨危受命,也表現(xiàn)得不慌不忙。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我舅舅坐到地上,接著又握緊手中的打神棍,慢慢直起身來,目光陰沉地看向馮天道。
馮天道剛才被我頂了一句之后,臉色非常難看,甚至明顯能感覺到他身上慢慢騰起的殺氣。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,但我依舊表現(xiàn)得無所畏懼,用手里的打神棍指著他,說道:“馮天道,我爸當初被判了七年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坐滿四年,還有三年就出來了。你現(xiàn)在完全可以把我殺了,等他三年以后再來省城找你!”
在我眼里,馮天道完全沒資格做長輩,所以我也不再叫他馮叔叔,而是直呼他的名字。而且我還發(fā)現(xiàn),雖然馮天道并沒有把當年和我爸的兄弟之情怎么放在心上,但他心里還是有點畏懼我爸的,所以我便打著我爸的旗號出來嚇唬他,看看能不能讓他心虛,也好削弱他的戰(zhàn)意。
馮天道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,顯然我這句話讓他心里很不舒服,但他的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,強詞奪理地說:“我已經(jīng)給過你機會了,是你自己非要和小閻王攪合到一起罷了,就是你爸來了知道真相也不會怪我的!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爍,顯然底氣不足。遠處的劉德全也意識到了,立刻高聲說道:“老馮,你盡快動手,就算日后你那個結拜大哥找上門來,我們也能幫你作證,是他自己執(zhí)迷不悟,還一次次挑釁你,你不得已才出手的!”
“好!”
劉德全的一席話給了馮天道底氣,而且就算我爸日后找上門來,也是三年以后的事了,現(xiàn)在總得解決了我這個麻煩才行。馮天道也真夠無情,也為了在劉德全面前表現(xiàn)自己,竟然真的持劍朝我刺了過來。
我也當仁不讓,握緊手中的打神棍準備應戰(zhàn)。
四周的人也都暫時按兵不動,等著馮天道先把我給收拾了,然而就在這時,一聲尖銳的“不要”突然響起,緊接著一個人影迅速奔到場中,攔在了我和馮天道的中央。
竟然是馮千月!
之前已經(jīng)被馮天道護送到安全地帶的馮千月不知什么時候返了回來,她仍穿著潔白的婚紗,看上去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。但她奔得太急,腳下的高跟鞋也甩丟了,赤著腳站在草地之上。
馮千月張開雙臂,攔在我的身前,流著眼淚對馮天道說:“爸,不要啊,你不能傷害王峰!”
馮天道顯然也沒想到女兒會突然出現(xiàn),急著眼說:“你給我讓開!”
馮千月卻紋絲不動,仍舊張著雙臂,搖著頭說:“爸,你已經(jīng)錯了很多,不能一錯再錯了??!王峰是你結拜大哥的兒子,你不保護他也就算了,怎么還能傷害他呢?”
記不清馮千月這已經(jīng)是第幾次挺身而出來保護我了,這個姑娘看上去身段嬌弱,卻有著一顆堅韌不拔的心??粗⒉粋グ秴s堅如磐石的身姿,我已經(jīng)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了,猶如五味雜陳一般復雜,當然更多的還是感動,從馮天道那里受到的傷害,總是能在馮千月這尋到慰藉,讓我相信人性并不都是壞的,馮家也有分得清黑白是非的好人。
但四周眾人的想法卻和我截然不同,在他們眼里看來,馮千月像是被鬼迷了心竅,一次次打亂四大家族的計劃。上次就因為她,四聯(lián)在谷山上差點全軍覆沒,這次四聯(lián)圍攻小閻王,她竟然又出來攪局,自然引起很多人的不滿。
所以,風風語再度四處響起,基本都在譴責馮家的這個大小姐實在是非不分,竟然被個男人迷成這樣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