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梅園挺大,占地少說也有七八畝,頂?shù)蒙弦粋€小型的中學操場了。在這寸土寸金的地帶,竟然還有這么大的荒園,實在有點暴殄天物,再想想那些無家可歸的人,確實有點諷刺。
我加急腳步,不一會兒就追上了楊少宇和林玉瑤,但也盡量和他倆保持一點距離,防止自己會被發(fā)現(xiàn)。此時此刻,梅園之中一片漆黑,幾乎什么都看不清,但是沒過多久,一聲厲喝突然響起:“什么人?!”
只見荒草之中,已經(jīng)站起幾個人來,正是把守梅園的衛(wèi)兵。之前老夫人進梅園的時候,我曾透過虛掩的門往里張望,所以早就知道里面有衛(wèi)兵了,現(xiàn)在也不覺得奇怪。
楊少宇站住腳步,喝道:“眼睛瞎啦,看不清我是誰嗎?”
幾個衛(wèi)兵定睛一看,連忙躬身致意,叫楊少爺。楊少宇說:“都退下吧,我去看看那個瘋女人?!?
幾個衛(wèi)兵面面相覷,其中一個大著膽子說道:“楊少爺,您進可以,您旁邊這位……”
“少廢話,通通給我退下,我愿意帶誰就帶誰!”
楊少宇一發(fā)怒,衛(wèi)兵們哪里還敢反抗,紛紛退下去了。因為楊少宇的安排,我也順利地跟著他倆繼續(xù)前行。一路上,碰到四五撥衛(wèi)兵,都被楊少宇給喝退了,約莫幾分鐘后,我們終于來到一棟小木屋前。
木屋不大,是單層的,看上去也只能居住一人而已。站在木屋門前,楊少宇說:“那個瘋女人就住在這,應(yīng)該還在睡覺,你在窗邊看看就好,千萬別驚動她,她的性格不是太好,容易暴躁,小心被她罵了?!?
林玉瑤興奮地說好,便小心翼翼邁步往前走去,準備透過窗戶看看里面的情況。
躲在十幾米外的草叢里的我,心中百感交集、難以形容。激動肯定是要激動的,想到兩年多不見的我媽,就在不遠處的小木屋里,我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喉嚨眼里蹦出來了,恨不得撒開雙腿去里面看望一下我媽;除此之外,還有一絲憤慨,我媽是個多么溫婉的女人,在楊少宇的嘴里成了性格不好、容易暴躁——任何人在這地方呆上兩年,都不會還有什么好脾氣吧?
等我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復(fù)下來,又忍不住在想,這梅園里面一片荒蕪,又是隆冬時節(jié),不知道這木屋里面有沒有暖氣,我媽會不會挨凍?
正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,林玉瑤已經(jīng)靠近了木屋,正站在窗邊往里面張望。我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,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媽。然而就在這時,林玉瑤卻爆發(fā)出“啊”的一聲尖叫,仿佛看到了什么驚恐的事物,人也連連往后倒退,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。
“怎么回事?!”
楊少宇吃了一驚,連忙上去攙扶林玉瑤。
我也吃驚不小,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,探著腦袋往前張望。
林玉瑤顫抖地舉起一只手,指著窗戶說道:“有……有人!”
楊少宇一抬頭,窗戶正好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窗邊果然站著一個女人。這人披頭散發(fā)、面色蒼白,身上也穿著白色的睡衣,乍一看像個荒郊野嶺里突然竄出來的女鬼,尤其是在這黑不隆冬、荒草叢生的環(huán)境里面,突然出現(xiàn)這種詭異的場景,確實讓人不寒而栗、渾身發(fā)毛。
但,林玉瑤雖嚇壞了,我卻一點事都沒有,反而激動得差點流出淚來,因為這個像是女鬼一樣的人,正是我媽!
兩年多沒見我媽,我媽幾乎沒有什么變化,只是因為沒有化妝的緣故,看上去有點蒼老、憔悴;但在我的眼里,我媽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,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好看的女人了。
真的,我?guī)缀鯚o法形容自己激動的心情,整個身體也開始躁動不安起來,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撲上去和我媽見面,需要極強的定力才能按捺得住。
與此同時,看到我媽突然現(xiàn)身的楊少宇也是倒吸一口涼氣,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,咬牙切齒地說:“瘋女人,大晚上你不睡覺,站在窗邊干什么吶!”
不管楊家的人在私底下怎么稱呼我媽,但是按照輩分,楊少宇怎么都該稱呼我媽一聲姐姐,但他一點自覺性都沒有,當著我媽的面還叫瘋女人,氣得我心里呼呼直冒火,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沖出去狂甩楊少宇兩個嘴巴子。
不過我的心里同樣也很奇怪,現(xiàn)在是凌晨五點多,我媽這是已經(jīng)起床,還是壓根沒睡?
我媽面對“瘋女人”這個稱呼,卻是一點反應(yīng)都沒,一張蒼白的臉上布滿冷漠,隨意地瞥了楊少宇一眼,瞇著眼睛說道:“你是誰,你怎么還能進入梅園?”
我媽竟然不認識楊少宇?
我的心里覺得奇怪,雖說楊少宇是我媽走了以后才被楊將軍和老夫人收養(yǎng)了的,可我媽已經(jīng)被軟禁在這兩年了,而且老夫人還經(jīng)常來給她送食物,不可能不知道?。?
但我媽的這一句話,無疑激怒了楊少宇,楊少宇猛地起身,趾高氣昂地說:“我是楊家的少爺,楊少宇!”
楊少宇的語氣里充滿驕傲,顯然很為自己的身份自豪。但我媽卻皺起眉頭,疑惑地說:“不可能,楊家的少爺只有一個,叫做楊天嘯!你是哪個茅坑里面蹦出來的?”
楊天嘯,就是我舅舅小閻王的大名,只是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罷了。我媽這語氣和用詞確實夠損,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楊少宇的存在,但她語中的蔑視卻是真真正正存在著的。
楊少宇果然氣得面紅耳赤,大聲說道:“什么楊天嘯,早就和你一樣,被楊老將軍逐出家門去了!楊家現(xiàn)在只有一個少爺,就是我楊少宇,將來繼承楊家的,也是我!”
看得出來,楊少宇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,所以才會這么錙銖必較。這也說明,楊少宇其實對自己的出身很自卑,也知道自己的來歷不算光明正大,所以才想急于獲得認可。
我媽似乎直到這時才想起了楊少宇的身份,恍然大悟地說:“你就是那個楊老將軍從孤兒院里領(lǐng)養(yǎng)回來的孩子???沒想到啊,你都長這么大了,可惜啊可惜,你這種下三濫的小混混,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,你的氣質(zhì)比起楊天嘯來可差得遠了,也敢自稱是楊少爺么?”
原來我媽知道楊少宇的來歷,之前只是故意假裝不知,故意氣楊少宇的。這件事情,確實是楊少宇的痛處,俗話說打蛇打七寸,我媽確實戳到了楊少宇的要害,成功地把楊少宇給激怒了。
我知道我媽一向不服輸,可她何必要這樣做呢,氣到楊少宇又有什么好處?
楊少宇的一張臉更加通紅,身為楊家高高在上的楊少爺,在帝城的紈绔圈里也是鼎鼎大名的一號,已經(jīng)多少年沒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到他的出身!
楊少宇氣得手腳都開始哆嗦,雙眼之中噴出熊熊的火光,渾身上下也變得殺氣騰騰起來。
“你這個瘋女人,我殺了你!”
楊少宇突然發(fā)出一聲咆哮,如風一般朝著窗邊沖去,伸手就要抓我媽的脖頸。
雖然我媽被楊家逐出來了,可她被楊老將軍軟禁在梅園里,也沒人膽敢傷害她的性命,所以我是怎么都沒想到,楊少宇會向我媽下手!
我媽雖然出身將門之家,也有一身的彪悍氣息,但她完全不懂功夫,在有“六星實力”的楊少宇面前,脆弱的如同一只小雞仔般。如果楊少宇這一下抓實了,我媽非得當場殞命不可。
眼看我媽就要被楊少宇給殺死,我也是急到不行,這時候哪里還顧及什么身份暴露,立刻就要竄出草叢去阻止楊少宇。
但我和楊少宇尚有一段距離,就算是沖出去,也完全來不及阻止了。就在我心急如焚、驚恐萬分的時候,站在窗邊的我媽,身體卻是紋絲不動,接著一道黑影突然從木屋頂上躥下,正好和沖過來的楊少宇撞在一起。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,至少有六星實力的楊少宇竟然完全不堪一擊,身子猛地倒飛出去,摔出去四五米遠,方才停下!
等到楊少宇爬起身來,抬頭看向窗邊,只見那里站著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大漢,大漢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,四處打滿補丁,可他往那里一站,卻如一座巍峨的山峰,大有一夫當關(guān)、萬夫莫開之勢。
楊少宇吃驚地望著這個人:“你……你是誰?!”
這個偉岸大漢的氣勢實在太過恐怖,站在一邊打算看好戲的林玉瑤都嚇得不輕,連連往后面退。
然而,楊少宇雖然不認識他,我卻是認識他的,這人正是我媽的貼身保鏢,天奴!
原來天奴也跟著我媽來帝城了,依舊守在我媽身邊保護著她??吹教炫F(xiàn)身,我才明白我媽為什么敢肆無忌憚地譏諷楊少宇,這才叫倉里有糧、心里不慌,天奴在這,區(qū)區(qū)楊少宇算得了什么?我的一顆心也放了下去,楊少宇竟然還想對我媽不利,簡直異想天開。
我知道我媽肯定沒問題了,所以又悄無聲息地縮回到了草叢之中。
我媽雖然被軟禁了兩年,但楊少宇顯然是沒見過天奴的,所以一雙眼睛瞪得比誰都大,吃驚地望著天奴,眼神里滿是驚恐和畏懼。
天奴當然不會和楊少宇說話,只是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他。
“老子問你是誰!”
楊少宇變得更加憤怒:“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我家的梅園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