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和的陽光鋪灑,清風徐吹,枝頭的夏蟬在低吟。
葉暮立在一株大槐樹下,他身上包裹的白綾已被去除,十指和掌心處的創(chuàng)口也已結(jié)出嫩紅的疤痕。
此時,他身穿一襲青衣,烏黑頭發(fā)束縛于背后,配上一張略顯青稚的雋秀臉頰,像一個略帶澀意的書生,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。
在聽雨樓后院休養(yǎng)幾日,一直悶在房間中,這是他第一次走出房間,立在大槐樹蓊郁的枝椏之下,他只覺心胸一陣開闊。
活著,本就是一件讓人喜悅不已的事情。
歷經(jīng)酷刑折磨之后,葉暮的心態(tài)不自覺發(fā)生了變化,再不像一個十五歲的懵懂少年郎,他開始關注一些以前從沒注意過的東西,不再局限于自身。
他覺得,即便沒有強大的修為作支撐,只要自己擁有精湛的權(quán)衡之術(shù),深厚的謀略之心,當日絕不會被楚云庭父子逼到絕境。
他可以早早地跳出來,正大光明向所有人宣布,燭龍刀在自己手中,想要進入葬神森林,必須跟自己合作。如此一來,誰得罪自己,或者想殺了自己,就得考慮面對整個景州城所有修士的怒火。
置之死地而后生,一切陰謀陽謀再無用武之地!
當然,葉暮自認若自己具備絕對的強大武力,解決困局絕境的辦法其實最簡單,只需拳頭夠硬,足夠了。
搖搖頭,驅(qū)散腦海中的雜念,葉暮小心挽起袖管,赤裸半截胳膊,然后把衣襟束在腰間,走近槐樹旁的大水缸。
水缸半人多高,里面裝了半缸水,清澈冰涼。這是在葉暮的要求下,鐘禰衡使喚仆人給搬來的。
葉暮看了看雙手疤痕,旋即把雙手插入水缸中,十指像水草一樣,在透明澄澈的水中輕柔搖擺。
動作舒緩流暢,十指翩躚如浣花,掀起層層漣漪,卻沒泛起一滴水花。
漸漸,他的動作越來越快,十指在水中像一條條靈活穿梭的小魚,把一缸的水攪得水花四濺,水花迸射出水缸,嗖嗖激射在旁邊的槐樹表面,發(fā)出啪啪的尖銳之聲。
此時的葉暮,并沒有動用真元之力,只憑借雙手十指的力量,在水缸中變換不休。他的神色平靜而專注,動作嫻熟,散發(fā)出一股協(xié)調(diào)自然的流暢美感。
嘩嘩——
水缸中水花形成一道道劇烈波浪,在水缸內(nèi)壁隆隆呼嘯奔騰,像一條透明水波形成的飛蛇。
遠處二層樓閣內(nèi),鐘禰衡看著遠處的葉暮,如雪白眉輕輕一挑,臉上驚嘆之色一閃即逝。
“他似乎在鍛煉手指。”
美婦人玉手撐著下巴,像一只貓一樣趴在窗口,勻稱纖細的腰肢和臀線勾勒出一條誘人曲線,在柔和陽光下顯得驚心動魄之極。
她的聲音依舊慵懶優(yōu)雅,鳳眸盯著葉暮的身影,輕聲道:“鐘伯,你能認出那小家伙修煉的武技么?”
鐘禰衡想了想,搖頭道:“景州城內(nèi),似乎沒有哪個勢力擁有指法的修煉法訣。我印象中,也只有靈州瑯琊派的九長老公孫九娘修煉的指法,不過她的指法纖柔堅韌,多用以束縛困厄敵人。而葉暮的指法看似雜亂飄散,其實卻鋒銳凌厲,如劍出鞘,森然逼人,這樣的指法很厲害,應該在五品左右,甚至更高?!?
五品?
美婦人鳳眸里訝異之色一閃即逝,鳳眸里流露出一絲好奇:“他以前只是楚家一個奴仆,這樣玄妙的功法,他是從哪里得來的呢?”
就在這時,在兩人眼眸中,正自練習指法的葉暮突然停頓下來,而他身前的水缸碰地一聲轟然碎裂,滾滾水花轟隆飛灑,像一道道鋒利的水箭,咄咄射在粗大的老槐樹主干,留下像蜂窩似的窟窿。
葉暮狼狽地朝后退了幾步,低頭看看浸濕的衣襟,訕訕摸了摸鼻子,咕噥道:“水缸的質(zhì)量有點差啊……”
卻不知,這幅畫面落在鐘禰衡和美婦人眼中,兩人神情齊齊一怔,眼眸深處滑過一絲震驚。
用堅硬的石塊擊碎一個水缸,凡夫俗子都可以做到,可若想憑借雙手十指的力量,驅(qū)動水流自內(nèi)部震碎渾圓無縫的水缸,就像妄圖以手指去戳倒不倒翁,其中難度簡直無法想象。
可此時,葉暮卻做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