稠紅如血。
仿似以最妖艷的丹朱潑灑出的一副畫。
血色的地面,血色的蒼穹,甚至連浮動在空氣中的細微顆粒,也是赤紅的血色。
方圓千里之內(nèi),沒了蓊郁茂盛的參天大樹,沒了齊腰深的繁密草叢,沒了瘋狂蔓延的粗大蔓藤……
這里,只有漫天飛舞的沙粒、嶙峋如鐵的巖石、凜冽呼嘯的風、以及千姿百態(tài)的雕像!
一尊尊雕像,像一枚枚棋子,散落在方圓千里的土地上,數(shù)目之多,宛如蒼穹星河。
雕像皆在十丈以上,或撫掌低眸,或抬首望天,或拔劍四顧,或執(zhí)長槍拄地……細密如棉布的青苔和枯爛的褐色蔓藤,在每一尊雕像上滋長,仿似在為雕像,遮擋近萬年的風雨侵蝕。
他們沐浴在血色中,沉默而肅穆,猶如從亙古走來的神靈!
千百年來,誰能想象到,在葬身森林的深處,會存在如此一副壯闊畫面?
上官寶駒看到此幕,心頭涌出無與倫比的震撼,久久無。
葉暮早在全景地圖中看見過此幕,對眼前的宏偉場景,有一定免疫力,很快就清醒過來。
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,眼眸望著雕像之地深處,飛快說道:“附近很安全,現(xiàn)在我給你畫一條路徑,順著路徑朝雕像群深處走,就能跟夫人他們匯合?!?
說著,他蹲下身子,拿起一根枯樹枝,在地上勾勒起來。
上官寶駒一愣,連忙蹲下身子,看著葉暮畫出的一條扭曲不堪的線條,詫異道:“你不跟我一起走?”
他沒問葉暮怎地如此清楚四周環(huán)境,沒問葉暮如何畫出的這條路徑,因為一路行來,他已隱隱察覺,葉暮似乎對整個葬神森林的一切極為了解。在他的帶領(lǐng)下,總共才花費了不到三個時辰,便已抵達這里。這種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,怎能不讓人驚訝?
驚訝歸驚訝,他并沒有開口詢問。他知道,想要跟葉暮保持良好的關(guān)系,就必須尊重他的葉暮的隱私。
這世界上,誰的內(nèi)心深處,不藏著一點他人不能窺覷的秘密呢?
葉暮沒有回答他,而是指著地上歪歪曲曲的一條線,說道:“走這條路,你不會碰到其他勢力的修士,不過路上會有散落的妖獸,大都等階低下,若你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,最好躲開它們走?!?
說到這,他立起身子,看著上官寶駒細小的眼睛,咧嘴笑道:“我還有其他事,就不跟你去叨擾夫人它們了。再說若遇上瑯琊圣地之人,我在你們當中,豈不是讓你們更尷尬?”
上官寶駒知道葉暮所說屬實,當日在梧桐樹下,那位夫人無動于衷的表現(xiàn),即便再大度的人,恐怕也要心生間隙。
他拍了拍葉暮的肩膀,肥胖的臉頰上露出罕見的嚴肅之色,認真說道:“葉小哥,等回景州城,一定要來找我。咱兄弟倆把酒歡,大醉個三天三夜?!?
葉暮扭過頭,看著遠處廣袤遼闊的血色天地,清雋的臉頰上涌出一絲堅定,笑道:“一定去叨擾。”
此行兇險未知,活著回來,才是最好的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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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神靈雕像群中央,有一個巨大的血池。
血水咕咕冒泡,升起一縷縷血霧。
萬千妖獸圍繞著血池,伏地而跪,往日兇悍嗜血的眼眸里,一片敬畏虔誠之色。
呼嘯在空氣中的凜冽之風,仿似也在這里銷聲匿跡,有如黑云一樣密匝匝的萬千妖獸,竟沒有發(fā)出一絲嘶鳴之聲!
當天邊第一縷血色被夜色吞沒,萬千妖獸齊刷刷立起身子,猶如紀律嚴明的軍隊,開始一個個有秩序地走近血池。
它們敬畏的眼神中充滿狂熱,一個個朝血池中拋灑出自己的一滴精血。
當最后一滴精血落入血池中,原本咕咕冒泡的血池驟然靜止不動,死寂沉沉。
一股壓抑之極的氣息悄然彌散,漸漸籠罩在整個天地間。原本赤紅如血的蒼穹,不知何時已蓋上宛如墨汁的黑云。
夜色罩空,萬千妖獸開始如同潮水般退去。黑色云海開始劇烈涌動,狂風呼嘯,隆隆如奔雷。
寂靜不動的血池,猛地激射出一道血色光柱,刺破黑云,直指天際!
血色光柱越來越粗壯,光芒也越來越耀眼。
早已暗藏在遠處的修士,瞬間被眼前奇景所吸引,只見血色光束猶如擎天巨柱一樣,橫亙在黑云和血池之間。
場面之詭譎壯闊,讓人心悸莫名。
要開始了么?
葉暮霍然抬頭,不自覺握緊雙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