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邊,長安。
謝觀瀾前往京城述職,正巧途經(jīng)長安,便和已經(jīng)封王的陳玉獅打了個照面,談妥了會盟之事。
在漢中王府過夜的時候,扶山捧著信鴿匆匆進(jìn)來,“主子,京城那邊的消息!”
謝觀瀾才沐過身。
他踏出浴桶,隨意披了件黑色寬袖的罩衣,一顆水珠順著人魚線滾入下方,燈燭勾勒出他側(cè)身的暗影,宛如春夜里一把帶著露水的寒刀。
聞星落逃走的這一個月,他重新整合了蜀郡和打下的大片西南疆土,擴(kuò)張疆域任用賢才,大肆征召士兵擴(kuò)充軍隊,又奪了穆家的財權(quán)和政權(quán),將所有權(quán)力高度集中在鎮(zhèn)北王府,隱隱有問鼎中原的勢頭。
他冷冷道:“念。”
扶山取出紙條,清了清嗓子,念道:“二月初一,賀愈在行宮主動指點聞寧寧圍棋,疑似蓄意勾引?!?
他忍不住悄悄看了眼謝觀瀾。
謝觀瀾面無表情,“繼續(xù)?!?
扶山只得繼續(xù)念,“二月初四,謝緗故意為難,聞寧寧落水,賀愈關(guān)心備至,疑似蓄意勾引。二月初五,聞寧寧見了裴凜。初九、初十、十五、十八、二十,聞寧寧或見裴凜,或與魏姒同塌而眠?!?
扶山看了看紙條背面,確認(rèn)道:“主子,沒了。”
謝觀瀾在燭燈下落座,揀起放在矮案上的平安符。
原來的青色絲繩被他拽斷,后來又讓繡娘重新弄了一根。
他摩挲著平安符,流蘇穗子拂拭過指腹,像是少女用手背溫柔地輕蹭過他的手。
他垂著眼睫,眼瞳漆黑晦暗。
他聽說過賀愈。
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名門貴公子,出身好,學(xué)問好,相貌也好。
不像他面善心黑手段狠毒,賀愈是個溫潤如玉矜持清貴的君子。
聞寧寧應(yīng)當(dāng)很喜歡他吧?
——小姐說,要和您分道揚鑣,請您盡快成親,她不想跟您沾邊兒。
她留下的那句話,每日每夜都會浮現(xiàn)在他的心尖。
猶如跗骨之蛆,折磨得他煎熬備至。
她進(jìn)王府兩年,對他見色起意百般暗示,最后得償所愿奪走了他的清白,卻不肯有所表示,反而欣然轉(zhuǎn)身和別的男子歡好。
謝觀瀾緩緩攥緊平安符。
在她心里,他謝子衡是可以隨便拋棄的東西嗎?
青年的怨恨如同今夜的大霧,在窗外肆意蔓延,就連燈火也照不清前路。
“砰!”
房門忽然被人推開。
謝拾安興沖沖進(jìn)來,“大哥,聽說京城那邊有消息傳回來了?!是不是和寧寧有關(guān)?我要看!”
他原本在邊境練兵,可是聽說寧寧跑了,大哥又要去京城述職,于是自告奮勇跟著一起去。
他想去拿案幾上的紙條,卻被謝觀瀾按住手背。
謝觀瀾冷淡道:“我是不是說過,以后不準(zhǔn)提她?”
青年身上的狠厲氣息實在可怕。
謝拾安訕訕縮回手,小聲嘟囔道:“你被寧寧拋棄了,又不是我被拋棄了,為什么我不能提她?說到底還不是大哥自已沒本事,征服不了寧寧的心,煮熟的鴨子都飛走了……”
謝觀瀾額角青筋亂跳。
眼見他即將發(fā)火,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飄然而來。
謝厭臣攏著寬袖,溫聲道:“大哥,四弟年幼,口不擇,你別怪他。”
謝觀瀾冷冷睨向他,似笑非笑,“聞寧寧是怎么跑的,二弟應(yīng)當(dāng)比誰都要清楚?!?
謝厭臣眼觀鼻鼻關(guān)心,“我也很擔(dān)心寧寧在京城的安危,所以特意同你們隨行。大哥也知道,京城是我的夢魘,自小,我的姨娘就死在了那里,而我即將去那個傷心之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