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個月四百個大錢,都快趕上我的工錢了,咱何必便宜了外人,堂兄弟總比族人親吧?!?
陳青闈雖讀了書,然想在縣城找個賬房的活兒也不是容易的事。
縣城一共也就這么些人家,賬房又是管著賬本銀錢,主家多要用自已熟悉信任的人,便是老賬房退了,也多會用老賬房的子孫。
至于其他讀書識字的活兒,也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,根本擠不進去。
陳得福已經(jīng)為陳青闈找了一年多的活了,也沒找到合適的。
如今有這么掙錢的營生,他自是不愿放棄。
陳得壽卻是雙手一攤,滿臉為難:“陳老虎是族里派給阿硯的,要不你讓青闈跟陳老虎打一架,若是贏了,想來族長也是愿意換成青闈的。”
陳得福被氣笑了:“你怎么不讓他們兩比寫字做文章?”
整個陳家灣……不,十里八鄉(xiāng)有幾個人能跟陳老虎比打架?
陳得壽更為難:“阿硯自個兒就會寫文章,用不著青闈替他寫,阿硯缺的是能替他打架擋刀子的人?!?
陳得福就這般被氣走了,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跟陳得壽往來。
得知這些事時,陳硯就拿出了一百兩銀子,讓陳得壽在村里建新屋子。
如今陳家灣的青壯們都在熱火朝天地給陳得壽蓋青磚大瓦房。
牛車進了小院,陳老虎就將楊夫子扶著進了屋,陳硯和周既白將周榮扶進了他們的屋子。
為了省錢,楊夫子租的屋子并不大,只三間房,原本一人一間,因陳老虎來了,要勻給他一間房。再加上楊夫子抄的書越來越多,總要找個地方放好,于是周既白搬去和陳硯同住,原本屬于周既白的屋子被一分為二,一半放書,一半給陳老虎住。
父子三人經(jīng)此大難,便想敘一敘,就都擠在一張床上。
周榮并未多說他在牢獄中的事,只細(xì)細(xì)問起兩個孩子的經(jīng)歷,待聽完,長長嘆息一聲:“苦了你們了?!?
他在獄中時,尚且惶恐不安,更遑論堪堪十歲的既白。
陳硯雖未入獄,卻是直面高家,其中兇險自不必說。
“都是爹無能,連累了你們。”
周既白多日壓抑的情緒,被周榮兩句話就給勾了起來,他眼眶發(fā)紅,卻咬著牙道:“是高家設(shè)計陷害爹?!?
到底是少年,恨意并不能很好的隱藏。
陳硯就淡然許多:“雖看著倒高聲小了許多,那些官必不會輕易放過高家,此次高家就算能保全下來,也必要脫層皮,可惜無法給高家致命一擊?!?
周榮道:“我們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,短期內(nèi)高家該不會再出手?!?
陳硯默然。
高家再出手,必定是直接沖著他來的殺招了。
不過他并不想在此話題上多說,便問起周榮:“既已證實爹乃是被奸人誣告,爹就該官復(fù)原職,又何必辭官歸鄉(xiāng)?”
周既白也打起精神看向周榮。
這也是他的疑惑。
一切都過去了,爹還有滿腔抱負(fù)未施展,為何要辭官?
難不成爹被嚇到了?
周既白就想如何安慰周榮時,就聽周榮道:“圣上已下令將我流放,我卻是被冤枉的,豈不是圣上錯了?”
周榮目光移到窗外。
透過開著的窗,能清晰看到月光下被風(fēng)吹得左搖右擺的枝葉,幽幽道:“天子怎么會有錯,天子又怎么能有錯。我就是那根扎進圣人心口的刺,日日損天威。不止我得不到重用,你們將來入官場,也必會被我牽連,此生無法升遷。”
周榮再將目光移到兩個兒子身上,眼中已滿是慈愛:“老的終究要為小的讓路?!?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