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倒也并非館長胡思亂想。
許多考生在會試結(jié)束后就會放縱,對紅顏知已們可謂一擲千金,待到后來連飯都吃不起的也有。
多要靠本地商賈捐贈,方不至于流落街頭。
當(dāng)然,有些考生便是窮困潦倒也不愿與商賈結(jié)交,就會很落魄。
此時若能結(jié)一份善緣,往后必定好處多多。
想到此處,館長又高呼:“在下愿出二百兩,請會元郎賜一副墨寶?!?
這乃是與文人官員相交的慣用手段。
既為文人,自有一番傲骨在,必不愿沾上銅臭味,也最是不喜張口閉口都是銀子。
可人活著就要銀子傍身,想與之結(jié)交的人就要想盡辦法送銀子。
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求墨寶。
文人舞文弄墨乃是風(fēng)雅,被人求上門,那就是仰慕其才華,文人自是欣然接受。
可這筆墨紙張總要花銀子,不可讓文人出吧?
懂事的人就想出送潤筆費(fèi)。
這就是雅事了。
到了此時,人群里方才有個聲音:“陳老爺并未住在會館,他住在竹聞巷。”
會館里眾人懵了,館長更是驚得眼珠子險些掉出來:“鎮(zhèn)江的考生為何不住在會館中?”
往常都是住在會館里的。
只見那名二十多的考生道:“會館人多嘈雜,會元郎一心備考,自是要找個僻靜之所,考卷上應(yīng)該寫了他的住址啊?!?
報子趕忙將抄錄的內(nèi)容拿來看。
姓名、籍貫等一系列內(nèi)容的最后,就是會元郎在京中的住址——竹聞巷
本省凡是有才名者,皆會住在會館中,以便結(jié)交本省官員,他們一看到會員郎乃是鎮(zhèn)江人士,就匆匆忙忙來了鎮(zhèn)江會館,誰能料到會員郎不在此?
報子急忙轉(zhuǎn)頭對眾人道:“跑錯地了,去竹聞巷!”
報喜隊伍趕忙吹吹打打著轉(zhuǎn)身往竹聞巷而去。
館長險些暈過去,被人扶住后不甘心地沖著半空哀嚎:“怎么會在竹聞巷?我的會元郎!我的會員郎??!”
真是聞?wù)邆?,聽者落淚。
魯策卻是喜滋滋地坐了下來,對徐彰和李景明道:“這下阿硯的名頭是徹底傳出去了。”
為了讓報子多報幾次陳硯的大名,他們?nèi)艘恢膘o默不語,也是很不容易了。
……
竹聞巷。
陳硯與楊夫子、周既白、陳老虎一起圍坐一張桌子。
從吃過早飯后就一直等著,一點(diǎn)喜慶聲都沒聽見。
實在是竹聞巷離貢院太遠(yuǎn),而各個會館為了方便士子們,建時便盡量離貢院近一些,如此一來,那報喜的隊伍壓根不會往這邊來,就越發(fā)顯得此處冷清。
坐得久了,陳硯就想起身轉(zhuǎn)動一下,可他一動,楊夫子和周既白的目光就齊齊盯上來。
想到楊夫子的名聲,再想到周既白的五百兩銀子,陳硯只能乖乖坐下。
又無心干別的,只能和另外三人大眼瞪小眼。
等得越久,陳硯就越焦急,到后來也不想著什么會元不會元,只要讓他上榜就行,早些來報喜,讓他也不用如此煎熬。
不過也有比他更煎熬的,那就是楊夫子。
楊夫子連午飯也不做了,把早上的包子熱一熱就湊合了一頓。
這一等就等到傍晚。
楊夫子就如那霜打的茄子般,好像所有生機(jī)都要消失了。
周既白也拿出了自已的小冊子從頭翻到尾,又從尾翻到頭,始終沒找到一句適合這個時候安慰人的話。
就在一片死寂時,陳老虎耳朵動了動,欣喜道:“報喜的隊伍來了!”
隨著話音落下,漸漸地,陳硯等人也聽到了鑼鼓聲。
旋即就是由遠(yuǎn)及近的高唱:“捷報!鎮(zhèn)江東陽平興縣老爺陳諱硯,高中辛未科會試第一名會元,金鑾殿上面圣!”
陳硯耳朵嗡嗡響,此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。
中會元了。
他中會元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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