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卻不知，在他們趕到京城之前，另外一人早已夜以繼日地趕到京城。
薛正到京城外方才換回飛魚服，騎馬舉著令牌狂馳，在城門口單手高舉令牌高呼：“錦衣衛(wèi)辦案，爾等不可阻攔！”
那些本要上前攔他的守城卒紛紛后退，看著駿馬奔向城內(nèi)。
……
暖閣里燭火通明。
薛正靜靜跪在地上，額頭貼地，自已的呼吸清晰可聞。
永安帝借著燭火慢慢翻看著賬冊，臉色晦暗難辨。
待賬冊看完，永安帝又拆開那些信一一查看，動作極慢，連呼吸都未有變化。
將這些盡數(shù)看完，布包里只靜靜躺著一封信，一封筆跡十分熟悉的信。
信封上只九個字：臣陳硯絕筆敬呈陛下。
永安帝眼珠子終于動了下，拆開信封，只看一眼，心便被觸動。
“罪臣松奉府同知陳硯，泣血百拜上奏陛下：臣出身微寒，蒙陛下圣恩欽點三元，又受命于松奉同知，今松奉官商勾結(jié)，文武為奸，行走私之實，寧王狼子野心，養(yǎng)私兵于海上，孤城將陷，臣才疏德薄，唯有以死相拖，將其阻擋頃刻……”
永安帝雙眼干澀，歇息片刻，方才繼續(xù)往下看。
“伏念陛下春秋鼎盛，乃中興之英主也。然廟堂之上有如徐鴻漸等奸臣當?shù)?，為一已之私與亂臣賊子勾結(jié)走私，置寧淮百姓不顧，置陛下圣恩不顧，置大梁江山于不顧！伏乞陛下念臣犬馬微勞，為松奉開海，還漁于民，安輯人心。臣懷遠頓首再拜，叩首泣血！”
一信看完，永安帝便覺得喉嚨堵塞，竟半晌失。
良久，永安帝方才壓下情緒，平靜問薛正：“松奉局勢如何？”
薛正并不敢欺瞞天子，將永安局勢一一說清。
永安帝終于冷笑：“好一個官商勾結(jié)，好一個重臣王爺勾結(jié)！”
薛正便知天子動怒了，知曉機會來臨，立刻伏首道：“陛下，陳同知為讓臣能將此物證送往京城，要以一已之力對抗松奉上下，怕是性命難保！”
那聲音在暖閣內(nèi)飄蕩，仿若一個字一個字往永安帝耳中鉆。
寧淮已是鐵板一塊，文武盡皆與寧王勾結(jié)，其中利益輸送，怕是半個朝堂都爛了。
他派了多少人去寧淮，或無功而返，或喪命于任上。
陳硯只去不到一年，已將局勢徹底摸透，又將罪證送到他面前，他如何能棄之不顧？
這一夜，暖閣的燭火亮至天明。
次日早朝，永安帝入殿，百官叩首，禮畢后，永安帝的目光落在了最前排的徐鴻漸身上。
“來人，給徐愛卿賜座?！?
徐鴻漸一如既往地要跪下謝恩，卻被永安帝給攔住。
徐鴻漸半邊屁股坐在凳子上，便仿若老僧入定。
早朝開始，官員們儀事便又如往常般爭論不休。
永安帝靜靜坐著，一個時辰都未發(fā)一。
直到大臣們吵夠了，朝會要如往常般結(jié)束時，錦衣衛(wèi)們卻當著眾大臣的面，將殿門關(guān)上了。
沉重的木板發(fā)出“吱吱呀呀”的哀嚎聲，把眾臣子驚得議論紛紛。
殿門關(guān)上，大殿內(nèi)便暗了許多。
很快就有人提來一個個燈籠，將大殿照亮。
在一眾嘈雜聲中，永安帝對汪如海道：“將松奉同知陳硯的絕筆給各位愛卿誦讀一番?！?
一聽“絕筆”二字，大殿內(nèi)眾人臉色各不相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