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卻反問,“你希望我活著嗎?”
是啊,這樣的話一下就把她問倒了。
希望他活著,卻又不希望他活著。
這兩個念頭自去歲太行一役開始,便一直在她心中彼此博弈。
有時“希望活”占盡上風。
有時“希望死”又占盡上風。
不是東風壓倒西風,便是西風壓倒東風。
因此到今時今日為止,已經(jīng)辨不分明到底誰在上風,誰落在了下風了。
阿磐沒有答,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殿門,司馬敦和宜公主的身影還在廊下,一高一低地參差著,一人俯首,一人仰頭,也許在低低敘話,沒有向殿內探來。
那也好,不知道殿內的事,終究也是好的。
趙敘與南平謝硯早都隱去了,這昏暗暗的后殿里只余下他們二人,因而連對面人虛弱又急促的喘息聲也能聽個清楚。
這高大空曠大殿的路,定使這副病弱之軀走得疲乏了。
阿磐問他,“你,怎么進來的?”
那人笑,聲音虛浮無力,“我比你們來得還早?!?
阿磐訝然,“一直在這里?”
那人微微點頭,“一直?!?
是,他這一副病軀,混進來不是易事,除非早就已經(jīng)等在了這里,也許自去歲被救了回來,就一直逗留在此處養(yǎng)傷了。
不是久在室內不見光的人,就不會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。
這真是叫人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啊。
阿磐怔怔地發(fā)問,“知道我們來,怎么不走?”
那人輕咳幾聲,他的話出乎意外,卻又在意料之中,“等你?!?
他總如此。
總這么說,也總這么做。
他難道不知道這簡單的兩個字,會一次次葬送自己的生機嗎。
你瞧啊,謝玄與他。一個璀璨的光芒萬丈,似墜入人間的神。
一個卻像南國雨里陰濕的鬼。
神也好,鬼也罷,都是烙在她這一生里的印了。
阿磐憮然,“等我干什么?”
那人問她,“我想問你,蕓薹,我種好了,你,看見了嗎?”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