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環(huán)拋出了誘餌之后,就在這個園子里等著李善長上鉤。他給李善長送了兩個莊園,另一個卻是離杭州三十里,李相公不可能跑那么老遠。
而且王環(huán)又覺得以李善長的德行,只要他肯下血本,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。實際上他安排的打手非常少。
最后他揚挾持李善長,也是氣急敗壞,破防之后的無奈之舉。
官場如同江湖,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,能坐在一起吃吃喝喝,一起榨取剩余價值,難道不好嗎?
又何必撕破臉皮。
正因為如此,當王環(huán)想要喊打手抓人,這幫東西都隔著很遠,甚至在院落外面。想要跑進來,需要時間、
還沒等他們進來,已經有人沖過來,把這些打手都給拿下了。
郭英和朱英,一前一后,沖了進來,都直撲張希孟這邊。
“大哥,沒事吧?”
張希孟咧嘴笑笑,“還好,李兄,你沒事吧?”
李善長這時候看清楚來的是郭英,也松了口氣。
雖然這小子也不好對付,但總還有希望壓下去。
“是上位派你們來的?”
朱英笑嘻嘻道:“不是,是干爹帶我們的來!他老人家擔心大……擔心兩位宰相,故此親自來了?!?
著,朱英一回頭,正好看到老朱,邁步虎步,氣勢洶洶殺來。
李善長迎著老朱看了一眼,就嚇得魂不附體,連忙低頭,心臟撲通撲通地跳!
壞了,真的壞了!
就算王環(huán)剛剛的那些話,朱元璋不知道。但這事也瞞不住了,稅收出了那么大漏洞,偏偏這個畜生又向自己行賄,上位一定會懷疑是自己有意為之,故意為了貪賄開方便之門。就算能僥幸保住老命,估計也要和陶安一樣,滾回家里抱孫子去了。
這可如何是好?
李善長簡直懊惱要死,他比陶安看得明白多了,早晚有一天朱元璋要君臨天下,那時候他就是開國重臣,注定要名標青史,永載史冊的。
要是這時候翻車了,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。
老李捫心自問,估計他會找棵歪脖子樹,吊死算了。
現在能救李善長的人已經不多了,他下意識看向張希孟,但是張希孟根本沒搭理他,而是連忙迎向朱元璋,深深一躬。
“主公,您怎么能以身犯險?”
朱元璋哼了一聲,“你都敢來,咱有什么不敢的?這么個狼窩你也不知道多帶些護衛(wèi)?萬一有了閃失,那可如何是好?”
張希孟咧嘴苦笑,他是跟著李善長過來,為了揪出送禮之人旳,如果大張旗鼓,人家還不跑了?
好在這時候李善長急忙過來,躬身施禮,羞愧道:“上位,都是臣糊涂,臣一時急迫,想要找出行賄的畜物,連累張相跟臣一起犯險,請上位治罪!”
朱元璋看了看他,別人給你送禮行賄,怎么不給張先生送?
蒼蠅不叮無縫蛋!
你李善長肯定是先臭了,才引來了追逐腥臭的蚊蟲……想輕飄飄糊弄過去,那是癡心妄想!
不過眼下也不急著拿下李善長,還要借著他的手,徹查這個王家!敢對咱的兩大重臣下手,你們還能耐??!
老朱想到這里,才重重嘆氣道:“李先生也是用心良苦,咱不會為了這么點小事,責怪先生的?!?
下之意,要是更大的事情,那就不好了。
李善長憂心忡忡,卻也是無能為力,只能看老天愿不愿意放過自己了……
君臣三個湊在一起,三個人一起俯視王環(huán)。
這位剛剛還侃侃而談,小覷朱元璋,鄙視張希孟,覺得能把李善長拿捏死死的人物,此刻軟得和一團泥似的,他已經凌亂了,完全想不通,也沒有心思去想了。
自己是什么福氣???
本想著買通李善長,結果把這幾個最有權勢的人,都給招惹過來了。
難道是天亡王家嗎?
一個人害怕到了極點,竟然連求饒的勇氣都沒有了,只能癱在那里,像一坨翔似的。
朱元璋邁步走過來,看了看王環(huán),冷笑道:“就是這個畜物,他敢對咱的兩位丞相不利?喪心病狂,該千刀萬剮!”
李善長大喜,上位啊,快點殺了這個禍胎吧!算我求你了。
不過李善長到底沒敢開口,因為張希孟已經笑了。
“主公,此人可不只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畜物,更是一位頗有眼光的人才……剛剛他可是嫌臣太書生,嫌主公沒見過錢!而且還給李兄出了一個年入幾十萬兩的好主意,我想這樣的人,就算要殺,也該先聊聊才是!”
朱元璋頗為驚訝,見過狂妄的,卻沒有見過這么狂妄的。
“你倒是看,有什么了不得的見識?”
朱元璋問了兩遍,王環(huán)尚在魂游之際,也不知道怎么回答,張希孟俯下身,“王環(huán),你就打算一語不發(fā),滿門抄斬?”
聽到后面四個字,王環(huán)似乎活過來了,強大的求生本能促使他掙扎著,趴在地上,拼命磕頭。
“小人該死,小人糊涂,只求吳王饒了小人家眷就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