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一怔,脫口而出道:“就一件事?”
老朱本以為要很麻煩,哪知道竟然只要一件事,到底是什么事情,有這么大的力度呢?
這時候蹲在地上的朱英突然躥起來,喜滋滋道:“是不是要滅了陳友諒,拿他的腦袋祭旗?”
張希孟呵呵一笑,“陳友諒固然是一個大敵,但是他的腦袋還沒有這么值錢,我的意思是要解決國家法統(tǒng)的大事,新朝到底從何而來?”
不愧是張夫子,看的問題就是不一般!
朱升思量道:“張相,自從秦漢以來,華夏法統(tǒng),一脈相承,不曾斷絕。何謂正統(tǒng),前人論述極多,我就不多說了。劉福通等人尚且知道打著恢復(fù)趙宋江山的旗號,可要我說,元廷霸占中原九十年,總不能從史書上抹除吧?按照道理,似乎應(yīng)該承襲元廷法統(tǒng),可這樣一來,似乎又跟我們驅(qū)逐胡虜,恢復(fù)中華的主張相違背,該如何應(yīng)付,我著實沒有主意?!?
張希孟微微領(lǐng)首,“楓林先生說得極是,這事情的確不好辦,我也是困惑不已…不過我雖然一時想不通國家從哪里來,但是我倒是覺得該解決國家是怎么沒的問題。”
“怎么沒的?是大元朝嗎?”朱升困惑道:“張相的意思不會是先要滅了元朝,才能稱帝?”
“不不不!”
張希孟道:“我的意思是要先解決趙宋亡國的事情。”
朱升一怔,又思忖了半晌,這才緩緩道:“張相,你不會說的是崖山吧?”
“對!就是崖山!”
張希孟道: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千秋青史,自然要有個結(jié)論。趙宋不管多差,總還是一個漢人的朝廷。如今要驅(qū)逐胡虜,恢復(fù)漢家江山,如何能不去崖山,祭拜前人,又如何能忘記文丞相?”
張希孟扭頭道:“主公,臣的意思是不管別的事情,我們先要給宋朝辦一場風(fēng)光大葬,蓋棺定論。
有了這個,才好開啟新的局面,不管怎么辦,都順手多了?!?
老朱深深吸口氣,微微點頭,隨后他嘆道:“咱小時候聽母親說過,咱的外公還是宋朝的老兵,就是從崖山逃跑出來的。當年他們敗了,一敗涂地,中原淪陷百年,漢家兒郎牛馬牲畜一般,茍且乞活。如今豪杰并起,烽火狼煙,元廷已經(jīng)搖搖欲墜,確實該告訴那些死去的人們,子孫后輩,要重新奪回江山!”
老朱用力揮拳,幾乎是一錘定音!
老朱從白鹿洞書院返回江州,德勝凱旋之勢,竟然勝過前日數(shù)倍。
整個人都神清氣爽,精氣神十足。
老朱迅速布置了幾項政務(wù)……第一,用最快速度,清剿陳友諒的殘余潰兵,恢復(fù)地方秩序,這件事由徐達督辦,在三個月之內(nèi),務(wù)必完成。
第二,要落實均田,江西之地,千萬百姓,必須用最快的速度,完成均田大事。為了便于落實,
老朱下令,從金陵調(diào)來一批官吏,總辦此事。
第三,針對江西士人,以最快速度組織科舉,挑選出一批堪用的人才,由他們協(xié)助完成均田。
第四,濟民學(xué)堂,要不惜血本,以最高的標準,建造完成。王宮皇宮,都可以緩一緩,唯獨學(xué)堂,緩不得。
第五,要妥善獎賞有功將士,該給大家伙的,一點不能少。
第六……
朱元璋一項一項布置,這些事情都十分緊要,但是也算是平常,大約任何一個勝利者,只要頭腦清醒,都會這么做的。
要如何才能體現(xiàn)出朱家軍的不同呢?
崖山!
不得不說,張希孟帶給老朱的驚喜,還真是層出不窮。
哪怕朱升這種博學(xué)之士,他也想不到,老朱要稱帝,竟然還要先去崖山,給趙宋辦一場風(fēng)光大葬。
這哪是給趙宋辦葬禮,分明是給上一個千年,畫上句號。
如此一來,朱元璋幾乎取得了和元廷分庭抗禮的地位。
我們可不是草賊土匪,我們是替前人收拾舊山河,師出有名,順天應(yīng)人。
而且祭祀趙宋,宣布趙宋亡國,一下子就讓劉福通的韓宋成了個笑話。
再有就是對內(nèi)凝聚人心,為了稱帝鋪路。
除了高,還能說什么呢?
“其實還有些好處,主公還沒有注意到?!?
朱元璋忍不住呵呵笑道:“先生做事,向來是一箭多雕,獨具匠心。還請先生賜教,讓咱開開眼界吧!”
張希孟弄了張地圖,放在了老朱面前。
元朝的江西行省很特殊,掌握的面積超級巨大。
其中最特別的就是大半個廣東,都在江西治下,也就是說,元朝是不存在廣東和廣西省的。
“主公,前往崖山,就必須先拿下廣州…而廣州,北江,梅嶺,贛江,鄱陽湖,長江,又是一條完整的商道,是江西興旺繁榮的命門所在!”
張希孟笑道:“只有打通了這條經(jīng)脈,才能讓江西迅速恢復(fù),而且江西人多,如果均田做不下去,
可以向嶺南紓解。再有…”
“再有什么?”朱元璋呼吸變粗,這些好處還不夠嗎?
“再有廣州的元廷左丞何真,是周圍對手當中,最弱的一個,或可以傳檄而定!”
樂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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