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那串從不離身的紫檀佛珠,被莊妃緊緊攥在右手掌心。深陷的指甲,幾乎要嵌進(jìn)堅(jiān)硬的檀木珠子里。
南宮玄羽冰冷的視線,在莊妃伏地的脊背上停留了一瞬,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。
他最終沒有再看地上瑟瑟發(fā)抖的大公主一眼,只從鼻腔里發(fā)出一聲極冷的輕哼。
“管好你的女兒!”
帝王的聲音不高,卻字字冰涼:“若再有下次……休怪朕不留情面!”
明黃的車簾“唰”地一聲被重重甩下,隔絕了眾人的視線,也徹底斷絕了大公主心中,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。
車駕在短暫的停頓后,重新啟動,現(xiàn)場響起沉悶的車輪聲。
莊妃依舊跪在冰冷的塵土里,直到帝王的御駕向前行進(jìn)了數(shù)丈,才在若離和若即的攙扶下,有些僵硬地站起身。
她甚至沒有立刻去管仍僵在原地,小臉煞白,無聲流淚的大公主。
只是望著御輦離去的方向,低沉道:“帶大公主回去!”
“是!”
夜色很快降臨。
莊妃的馬車?yán)铩?
大公主小小的身子裹在錦被里,只露出一張哭得紅腫,布滿淚痕的小臉。
白日里巨大的驚嚇和委屈,以及被父皇呵斥的恐懼,此刻在寂靜的夜里,發(fā)酵成了更深的傷心和不解……
她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,壓抑的嗚咽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
莊妃坐在榻邊,背脊挺直,手中那串紫檀佛珠,在她的指間緩慢地捻動,發(fā)出細(xì)微而規(guī)律的“嗒嗒”聲。
昏黃的光線,勾勒出她側(cè)臉的輪廓。溫婉依舊,卻沒了平日的悲憫,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平靜。
白日里,她跪在塵土中的卑微,仿佛從未發(fā)生。
“母妃……”
大公主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,怯生生地響起,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她伸出小手,輕輕拽住了莊妃垂落在榻邊的衣袖,像抓住唯一的浮木,淚眼婆娑地問道:“韞兒……韞兒真的做錯(cuò)了嗎?”
莊妃捻動佛珠的手指,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。
她緩緩轉(zhuǎn)過頭,目光落在大公主哭腫的眼睛上。
大公主吸了吸鼻子,小小的眉頭困惑地?cái)Q緊,聲音里充滿了傷心:“外公……外公是韞兒的親人呀……”
“他犯了錯(cuò),被關(guān)在籠子里,真的好可憐……”
“圣人,知錯(cuò)能改,善莫大焉。可為什么、為什么父皇會那么生氣?”
“為什么……為什么您也不幫韞兒救救外公?”
她的小手用力拽著莊妃的衣袖,帶著孤注一擲的執(zhí)拗:“母妃,您最慈悲了!”
“您天天念經(jīng)拜佛,佛祖不是說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嗎?您去跟父皇說說好不好?求求您了母妃!救救外公……”
大公主稚嫩的話語,如同最尖銳的錐子,一下下鑿在莊妃心口,那層堅(jiān)硬的殼上。
“嗒?!?
捻動的佛珠驟然停滯。
莊妃的呼吸似乎也隨之一窒。
她溫婉平靜的面具上,終于裂開了一道細(xì)微的縫隙。
那雙總是低垂著,帶著悲憫或溫順的眼眸,此刻直直地望向大公主盛滿了不解、痛苦,和最后一絲希冀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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