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丹鴻驚訝地問,什么時候的事?我怎么不知道?
唐小舟說,一年多了。我們的關系一直不太好,她多次提出離婚。因為我不同意,所以一直拖著。去年掃黑的時候,有一段時間,省里沒給我安排工作,還有些傳說,說我從此完了,辦公廳將不會再用我了。她就天天找我鬧。那時候我的心情很不好,工作不順,家里又麻煩不斷,就同意離婚了。
余丹鴻問,那時候,你已經(jīng)知道她和那個什么水的事了?
唐小舟點了點頭。
余丹鴻在他肩上拍了幾下,又舉起酒杯,說,來,碰一個。小舟,男人的肩膀就是用來扛事的。大丈夫何患無妻?她主動和你離婚,這是最好了,等于給了你機會嘛。失去一棵樹,得到的是整個森林,你撿到寶了。喝了一口酒后,又問,怎么樣?有目標沒有?
唐小舟想,可能會繞到唐小枚的事上來吧,便說,接觸過幾個,但都不成功。我感覺,我現(xiàn)在的情況比較尷尬。
余丹鴻說,你現(xiàn)在的情況很好呀,為什么會尷尬?
唐小舟說,秘書長你大概也知道,現(xiàn)在的人都現(xiàn)實,尤其年輕的女孩子,更加的現(xiàn)實。她們憑什么找我一個離了婚又有孩子的男人?無非就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。想得到什么?權?你知道,我沒有。錢?我也沒有。叫我去搞**?機會不是沒有。但我不能做,也不敢做。
余丹鴻說,不是你說的這么嚴重吧?難道所有的女孩子都這樣?
唐小舟干脆將話說明了。他說,關于這事,我是真的有些怕了。我給你舉個例子吧。有一個女孩,我們見了幾次面而已,有一天,她在賓館開了房間,約我去見面。你猜我見到了什么?我去一看,里面竟然有兩個女孩,她和另一個人。她當場和我談判,要我?guī)湍莻€女孩考上公務員,只要我答應,她和那個女孩一起陪我睡覺。
余丹鴻說,有這樣的奇事?你編小說吧?
唐小舟說,我編小說?我正為這事煩著呢。從那以后,那個女孩天天纏我,一天打幾十個電話,還威脅我說,要鬧到辦公廳來。
余丹鴻問,你說的這個女孩叫唐小枚?
唐小舟裝著十分吃驚的樣子,問,秘書長怎么知道?
余丹鴻說,我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。昨天下午,我見過這個女孩。她說你始亂終棄,玩弄了她。當時我就義正辭嚴地對她說,你未婚,她未嫁,兩人談戀愛這種事,是男女間的正常交往,辦公廳管不了。如果你覺得唐秘做了什么違法的事,你可以去法院起訴他。
唐小舟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余丹鴻。他真的會這樣說?不可能吧。
余丹鴻說,當時我就看出來了,這個女孩確實不適合你,打扮得那么妖艷,一看就是個很隨便的女孩。這樣的女人,惹上就是麻煩,怎么配得上你?那時,我還不知道,她曾經(jīng)做過這樣荒唐的事。小舟呀。這件事真是個教訓呀,雖說戀愛自由,組織上也不會過問你和誰戀愛這樣的事。不過,我還真要提醒你,找女朋友,你可得睜大眼睛呀。
唐小舟說,是啊。這次教訓真的是深刻。
余丹鴻擺了擺手,說,我指的不是這個。這次的事,我?guī)湍銚趿?。就算她還繼續(xù)鬧下去,只要我這一關過不了,她鬧不出什么名堂。我是說,以后你還要找女朋友,一定要睜大眼睛,看準了再出手。
唐小舟半信半疑。完全不明白余丹鴻怎么會這么好心。上次自己提處長的時候,完全沒事,他都無中生有,要整出事了。這次真的有事了,他反倒替自己出頭?或者他覺得,這種事無法上綱上線,才有意賣一個順水人情?
酒繼續(xù)往下喝,話繼續(xù)往下談。后來就涉及一個話題,唐小舟明白了,余丹鴻其實也是想和自己進行一次交換。
余丹鴻的話題,是都市報送上來的那份報告。唐小舟完全能夠想象,那絕對是余丹鴻的一塊巨大心病。那些日記寫的就是他和他的內弟,別人知不知道不重要,他自己一看,就能明白。文中涉及的許多事,知道的人應該極少,他只需要判斷一下,便能得出結論,清楚這些東西出自誰之手。另一方面,唐小舟有意沒有讓徐雅宮寫明來源,只說得到這樣一份稿件,請批準發(fā)表。趙德良直接將這份東西批給了余丹鴻,等于往他懷里塞了一顆炸彈。讓余丹鴻驚恐萬分的是,這顆炸彈,他絕對不能扔掉,甚至不能拆除,得一直在懷里抱著。
可這樣一直抱下去,畢竟不是辦法。趙德良的批示非常明確,讓他和丁應平商量著處理。怎么商量?他能對丁應平說,這篇東西寫的就是他?他也無法評估,丁應平對內容的指向性到底知道多少。
顯然,余丹鴻想從唐小舟這里摸摸底。唐小舟精得像猴子,這個底,又怎么肯讓他摸去?他還是那句話,這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,他并不清楚。既不知道是誰送趙書記的,也不清楚趙書記是什么態(tài)度。趙書記只是將那份文件交給了他,他就轉交給了秘書長。
余丹鴻見實在問不出什么,只好換了一種口氣,說,這東西,按理轉批給丁部長就可以了,你幫我分析一下,趙書記為什么要繞個彎子,轉給我?
唐小舟說,這還用分析?你秘書長的地位在那里,當然是趙書記對你的信任。
余丹鴻見唐小舟針插不進水潑不進,有些束手無策。伸出手,搔了搔他有數(shù)的幾根頭發(fā),說,小舟呀,你不知道,這東西不好處理呀。
唐小舟裝糊涂,問道,這有什么不好處理的?
余丹鴻說,那你告訴我,怎樣處理?
唐小舟暗想,真是個老狐貍,差點把我繞進去了。他說,發(fā)還是不發(fā),那還不是你秘書長一句話?
余丹鴻說,要是這么簡單就好了。你大概還不知道,我是秘書長,我的小舅子,也是開連鎖超市的。這東西如果發(fā)出來,不知多少人會對號入座。
唐小舟輕輕地哦了一聲,說,有這樣的事?那這篇文章,還真的不能發(fā)。
余丹鴻說,問題是,這話,我怎么對應平同志說?
唐小舟覺得胃口吊得差不多了,說,要不,你把那份文件給我,我送給丁部長?
之所以這樣說,唐小舟心里有數(shù)。這樣的東西,趙德良并不希望發(fā)出來。如果他希望發(fā)出來,早在幾個月前,就發(fā)了。即使現(xiàn)在,他若想發(fā),也沒必要繞這么大一圈。趙德良舊事重提,只有一個目的,就是讓余丹鴻知道有這么件事存在。
余丹鴻問,如果應平同志問,你怎么說?
唐小舟說,我什么都不說。
余丹鴻想一想,咂摸出味道來了。宣傳部批給趙德良,趙德良卻不直接回答,而是批給余丹鴻,這事本身就有點蹊蹺了?,F(xiàn)在,余丹鴻一個字都沒批,又送回給宣傳部,等于已經(jīng)表明了省委的意見。
余丹鴻說,那好,下午上班后,你到我的辦公室去拿一下。
下午,唐小舟到了丁應平的辦公室,將文件交給丁應平后,又去看了看任大為。任大為見到他,立即把辦公室的門關上,問他,兆平的事,你知道嗎?
唐小舟很警惕,問道,你聽說了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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