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襲月看著我,微微勾起嘴角,似乎是笑了一笑,說:“……終生為父?小絮,我可不記得有個你這樣的‘女兒’?!笔致晕⑹箘虐盐覊涸谒男厍啊N业拈L發(fā)松開,流垂在他的身上,勾繞著他的發(fā)絲,絲絲縷縷,糾纏不清。
樓襲月好像要看進我心里般,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眼睛。許久,他放軟了聲音問我:“小絮是不高興紫嫣來嗎?”我怕他誤會了又生出事端,張開嘴還來不及說話,他又自顧自的接下去,“誰叫小絮昏睡了那么久,為師總不能自己幫你更衣沐浴吧。”話說到這,眼眸忽閃,他探手捏了一下我的鼻端,嘴角戲謔的笑意加深,“壞小絮,人小鬼大?!闭Z間,手臂收緊,抬起頭迎上我的嘴唇。
察覺他的意圖,我驚得慌忙擋住他,雙手頂在他胸口保持著距離,心臟差點沒跳出嗓子眼。我深呼吸穩(wěn)住心神,微微避開他灼人的注視,鼓足勇氣說:“師父,小絮對你的感情,是敬重,就像對、對長輩?!?
樓襲月默默望著我,眸色漸深,松開緊抿的嘴角清冷地問:“小絮,你是說真的?”
我覺得胸口有什么撕裂了一般,痛得我眼前水霧迷蒙。我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,只能艱難地點了點頭。師父,你若無法克制住體內(nèi)蠱毒的沖動,那就由我來。我會避開你,不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,明明不想見到我,卻被蠱毒驅(qū)使著將我抱緊。
就像現(xiàn)在這樣。
樓襲月捏著我肩胛的手指幾乎要陷入我肉里,我后背冒出了冷汗,卻沒有掙扎一下。不知過了多久,他忽然放開了我,沉靜的面容分外冷漠,淡淡地道:“能被小絮敬若父親,為師真是沒白疼你?!闭f完,翻身下地,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。
他一轉(zhuǎn)身,我的眼淚就涌了出來,身體冷得仿佛體溫都被他帶走了。我抱住雙臂,不敢看他的背影,咬著嘴唇才忍住沒哭出聲來。
時間沉凝著流過,我躺在床上緊抱著被褥,上面屬于那人的氣息正在慢慢散去,我卻還不肯放開手。我甚至在想,剛才就該叫住樓襲月,然后承認是自己在鬧脾氣,把他留下來??晌易詈筮€是什么都沒做。
一陣輕柔的腳步聲踏進屋門,我驚喜的連臉都沒來得及擦一擦就翻身坐了起來,“師……”在看清徐徐走近的那抹身影時,出口的呼喚堪堪頓住。
紫嫣踏著輕盈的步履走到我床邊,嫣然一笑,風姿絕然。“小絮,你好些了嗎?”溫婉的嗓音柔得像三月的風,拂在我的耳畔。我掩住內(nèi)心的失望,盡量自然的對她笑了笑:“好多……”目光落在她的頸項上,喉中驀然哽住。
紫嫣似乎察覺到我異樣的注視,抬起手摸了摸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那點花瓣般的痕跡,面色泛起紅暈,慌忙攏好了衣領(lǐng),說話時帶著嬌羞之色,“我以為,經(jīng)過那次事情后,公子不會再碰我了。沒想到……”她話語頓了片刻,點亮眼眸的那抹喜悅像刀子割在我心口上,鮮血汩汩直流。
紫嫣抬手摸上我的臉頰,指端微涼,“小絮,你或許不知道,公子有個癖好,他的東西他絕對不許別人碰;而被人碰過的,他也決計不會再要。所以,當初公子讓你和趙單……”我僵硬地點頭。我明白,樓襲月那時是打算把我給趙單的,所以他給了我那一杯酒。
紫嫣收回手,問我:“小絮,我那封家書你……”我有點失魂落魄地接話,“我送到了?!弊湘填D時有些激動,急道:“那我父母,他們看見信后,有沒有……”我打斷她:“是你哥哥接的。”
紫嫣一聽,臉上的喜悅瞬間消弭,緩了許久才開口問:“我哥哥,他怎么說?”我愣了一瞬,囁嚅道:“他,他讓我問候你?!弊湘搪劃灰恍?,眉眼凄麗,“小絮不用騙我,哥哥定是恨死我了?!?
我一時無話可說。紫嫣眼圈發(fā)紅,瞥向我的那一眼,楚楚動人得連我也心頭發(fā)酸。她哽咽著問:“那我父母呢,小絮,他們二老是否安好?”想到董紫軒說的那些話,我登時垂下頭去,不敢去看紫嫣聽見實情后的表情,低著聲音道:“你哥哥說,你父母……病逝了?!?
紫嫣呼吸猛地停滯,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。
我低著頭望著地面,胸口的那個空洞冷得我透體生寒。
她還能哭,而我卻哭不出來了。
我知道紫嫣身上那些痕跡代表著什么。樓襲月從來不是非我不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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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天以后,我再未見過樓襲月。只是一個天一教的手下轉(zhuǎn)交給了我一本劍譜,說是樓襲月讓我照著練習。我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這本劍譜上面,除了睡覺吃飯,就是練劍,分毫不留空閑。只怕一閑下來,腦子里所有的空間都被樓襲月侵占。
冷酷的樓襲月,溫柔的樓襲月,壞笑著的樓襲月,心疼的擁吻我的樓襲月……太多太多的他,會不會把我的心都漲裂?
三個月時間,便這么消磨了過去。
我這一清早又和平時一樣起床練功,走出院門,遠遠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,步子頓下。我揚聲喚道:“師弟?!鄙碇谝碌挠⑼ι倌贽D(zhuǎn)過頭來看向我,漆黑的眼眸里沒有什么情緒波紋,冷冷回了一句:“師姐。”
我有快一年沒見他了。這段日子,趙單好像長高了不少,以前和我差不多的,現(xiàn)在我已經(jīng)要仰起頭與他說話了。我問他:“師弟,你怎么來了?”最近心情低迷,看見這個師弟我還是很高興的。趙單回望著我,依舊冷冰冰地語氣回答:“師父讓我來的?!蔽液笤掝D時噎住。
無論我再怎么努力,在樓襲月眼中都是無用的嗎?他寧愿把趙單千里迢迢叫來,也不派我去做任何事。手腳有些發(fā)冷。
我低著頭,看著手中的寶劍,血液涌上頭頂,竟然對趙單脫口而出:“師弟,我們有很久沒比試了吧。你一個人在谷底可別偷懶?!壁w單畢竟年輕,被我這么一說,有些不快的開口道:“這話應(yīng)該我說你吧。你的事情,白謙都告訴我了?!蔽倚念^微赫,為了掩飾尷尬清咳了一聲,對他說:“不如趁師父沒來,我們比試一場?!壁w單好武,一聽比試眼睛亮了一下,隨后抽出腰際的寶劍,“比就比?!?
劍光如雪,長劍如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