麥穗兒是梳月院的丫頭,梳月院里住著睞姨娘,她手里還拎了食盒,想是給灃哥兒送的,采薇往前兩步,不讓她到明沅跟前來:“你還當(dāng)著差,便不留你,可記著來拿。”
小丫頭這才去了,明沅睜著眼睛作瞎子,只當(dāng)沒瞧見,側(cè)了頭去看涼亭邊上伸出來的花枝,不一時細(xì)竹籮筐里邊擺滿了各色香花,九紅一張臉曬得紅撲撲,捧過來擺到石桌上邊:“我給姑娘編個花環(huán)兒?!?
扯了細(xì)柳條,一朵朵的串過花萼,扎出個小花環(huán)來,讓明沅拿在手里玩,廚房里不一會子又有送茶的來,采薇接了,那丫頭看看正拿著花環(huán)的明沅,笑盈盈道:“送給姑娘清清口。”道了句惱又往回去。
采薇這回忍不得了,她指了采苓:“你且回去抓一把大錢來,叫廚房整治兩個像樣的點心,這么干坐著等人送,缺這個不成。”
采苓拎著裙角便去,九紅瞧見了躲過一邊,還是采菽給明沅倒了茶,又拿帕子托起一塊來送到明沅手邊,無花果拿蜜腌漬過也一樣不好看,咬開來密密麻麻的籽兒,她原來就不愛吃,搖了搖頭,采薇便道:“不吃也罷了,等會子有姐兒愛吃的。”
要了一個葛粉水饅頭,可還沒等送來,忽的下起雨來,九紅跑的飛快,一溜煙兒跑進(jìn)廊道里頭,往上房去拿雨傘了,在半道上跟七蕊撞上了,正是來送雨傘的。
采薇道了聲謝,抱了明沅,采菽給打傘,一路回去一路說:“倒把這個忘了,這又隔了三日了,是該下雨?!?
穗州春日里多雨,看著萬里無云的晴好天氣,轉(zhuǎn)眼就能下一場大雨,三日晴兩日雨,算著天數(shù)是該下了。
一路回去都看著拿手遮著頭四處跑散的丫頭,拎著裙子跑到廊下躲雨,有的還哭喪了臉:“早知道便不該曬被子了?!?
采薇收了埋怨,回去便告訴了采茵,采茵也是一般皺了眉頭,見著無人才敢問:“廚房里頭怎么說的?”
“還能怎的說,說是睞姨娘特意吩咐了的,想是坐在院兒里,叫她那院里的人瞧見了,這才鬧這么一出?!辈赊卑櫫嗣济骸八鏋橹媚锵胫媚铮驮搶W(xué)了那一位!”說著伸出頭一個手指晃了晃。
程姨娘也是到了穗州這才狠了心去痷堂的,眼巴巴的看著澄哥兒養(yǎng)到三歲大全不認(rèn)親娘,沒有比有還更好些,自家這個老爺又是個剛性的,同他生了兒子,他也不曾另眼相看,待她跟尋常的妾沒個兩樣,這才丟開手,一去就是兩年多。
采茵趕緊掩了她的口:“再不敢說這話,把賞錢給足了便是,這里頭的事兒且扯不干凈呢,那一個除開哥兒干干凈凈,這一個再不一樣?!?
采茵采薇自來了明沅這里就領(lǐng)了大丫頭的份例,兩個就住在一處屋子里邊,自然更親近些,這話悶了說過一回,平日里再不敢提起。
“便罷了,姑姑那頭也不必說,沒的又引出別話來?!辈梢鸪冻端囊陆牵骸敖銉撼粤它c心才出的房門,任誰也不好說是你沒想著?!?
兩個丫頭扯著官司,明沅已經(jīng)巴巴的拿了花送給紀(jì)氏去了,紀(jì)氏才理了帳冊,歪在榻上叫卷碧給她揉額角,明沅一進(jìn)來她便先聞見了花香,只沒精神睜眼。
明沅便悄了聲,一步一躡的走到紀(jì)氏跟前,看了看她,沖著卷碧豎起一根指頭做個噤聲動作,把花放到榻上,又退了出去。
紀(jì)氏聽見簾子又響了一聲才開腔:“是沅丫頭來了?”
卷碧因著妹妹在明沅屋里,也算有幾分香火情,便應(yīng)一聲:“是呢,姐兒帶了個花環(huán)來,想是要送給太太的?!?
紀(jì)氏這才抬抬眼皮,見著榻邊擺著的花環(huán),一朵白一朵紅的蔓陀蘿還拿用絲絳打了個蝴蝶結(jié)子,她勾了唇兒笑一笑,睏倦極了,叫瀝瀝雨聲一催,睡意翻了上來,卷碧給她搭上紅軟毯,把那花兒掛到靠背邊。
瓊珠瓊玉兩個抱了一匣子理好的帳冊回來,往里張一張看見榻上掛著花,指了指問道:“這是哪里來?”
卷碧抿了嘴兒笑:“六姑娘才剛送來的?!?
瓊珠瓊玉互看一眼,低了聲兒:“六姑娘倒是個可心的,那邊院子的,才剛安份沒幾日,今兒竟還有臉來問,作甚削了她的用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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