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(jì)氏捂了嘴兒便笑:“原是落在你這兒來,怪道他日日打轉(zhuǎn),連北邊都去了一回,請教起伯祖父來。”不獨明沅得了,人人都得了一幅,明沅這里裱了起來,明湘那兒也跟著裱起來掛上,澄哥兒得意極了,連顏家大伯也跟著要一幅去,真?zhèn)€差人拓刻了要掛在屋里。
為著這事兒,袁氏不知背后罵了幾回,心里更怕紀(jì)氏是有了親生子,要把澄哥兒塞過來了,那時候看著千般好,如今樣樣不如意,公公開了幾回口,都叫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給推了,萬般不如意都怪起后院女人的肚皮來。
明潼送了一張金徽玉軫斷紋琴,垂上絲絳或是掛或是擺都使得,明湘摸了一回就道:“得虧得她不在,若在還不賴在你這兒不走了。”明洛是習(xí)琴的,原來同明湘同住一院,分開得久了還有些想念。
明沅想到明洛那不讓人的性子,也跟著笑起來:“到時候你作畫,她彈琴,我呀,就挨在繡榻上午睡!”
兄弟姊妹都送了賀禮來,明蓁那兒也預(yù)備了,她送了一對兒白兔一對兒黑兔,四只小東西一送來,頭一個放不了手的竟是澄哥兒,挨著墻角給造了窩,他還怕四只兔子凍著了,捧在手里要抱它們?nèi)ナ覂?nèi)暖一暖。
明沅干脆送了他一對,連著細(xì)竹籠子都一并帶走了,這一對小兔不過手掌大,生的毛團(tuán)團(tuán)的,還系了彩帶鈴鐺,一動就一陣鈴響,毛長的臉都瞧不見,在竹籠里頭不停嚼著菜葉。
明沅把養(yǎng)兔子的活計交給了九紅,冬日里她再派不上用場,養(yǎng)一對兔子倒還輕省,對她來說算是南人在北邊過冬,金陵還濕冷,一入了冬雪就未曾停過,明沅還不曾穿上厚襖,她先一層層穿起來了,恨不得抱著湯婆子過。
大丫頭屋里是能燒碳的,原采茵沒回來的時候,幾個小丫頭擠在另一床上,九紅抱了被子跟采薇一處睡,如今采茵回來了,她們只好睡在榻腳上,挨著個輪流早起拎熱水,一早上還得送明沅去讀書。
明沅自家碳分用不完,她曉得安姨娘那里是要饒出去換錢的,她這里便一塊都不動,讓小丫頭屋子里也能燒起碳來,讓采茵記數(shù),均夠一冬天用的,有多的再存起來。
湖心院離綠云舫近的多,早上好多睡一刻,這回輪到明沅等明湘了,兩個約在綠云舫前那條廊道里等,牽了手一處去上學(xué),下了學(xué)再一處去給紀(jì)氏請安,吃了茶點心,便再回去上課。
三日有一日讀半天書,明沅就請教起明湘學(xué)畫來,光是運墨五色就夠她學(xué)的,明湘對著窗畫雪景,她也跟著冊子描線,天一筆地一筆的畫出柳枝竹子玩。
冬至臘八轉(zhuǎn)眼過去,明沅在小院里頭閑適渡日,過年守歲,初一拜年,還往紀(jì)家又去一回,這回卻沒見著紀(jì)舜英,說是病了,連年都沒過成。
紀(jì)氏這回回去不可同日而語,灝哥兒裹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,只露一張白胖臉蛋兒,抱在紀(jì)家老太太手里,哼哼一聲尿了老太太一身,一屋子人笑的東倒西歪,老太太還高興,給包了個大大的紅封。
明沅挨在明潼身后跟澄哥兒兩個團(tuán)手說吉祥話,收了滿滿一荷包袋的壓歲錢,金銀錁子都有百來個。
澄哥兒跟紀(jì)舜華兩個在廳堂花織毯子上拍牌子,紀(jì)老太太笑眉笑眼兒的拉了紀(jì)氏的手,親親熱熱摟了她的肩撫著她的背,一只手還扯住明潼:“如今我可算放下心事了?!蹦醚蹆和胃鐑荷砩弦涣铮竽蠹o(jì)氏的肩:“那一個,你預(yù)備怎么辦?”
明潼一怔,聽見紀(jì)氏笑道:“原來怎么著,如今還怎么著?!闭f了這一句,指了丫頭:“把英哥兒那一份給他送了去,可別落下了?!?
老太□□然點頭:“這才好,你能這么著,我就是立時閉了眼,也沒什么好掛記的了?!奔o(jì)氏立時啐一口:“祖母再不能說這話,過路菩薩聽見了,只當(dāng)是我不孝,折我的壽數(shù)呢?!?
明潼立起來就呸一聲:“母親往常教我規(guī)矩,怎的自個兒倒不守,節(jié)里說起這些個來了?!被⒘艘粡埬槹牙咸盒α耍骸翱纯矗阊绢^心疼你呢?!?
明沅正看著,紀(jì)舜華上來就掐了她的臉,掐得她皺眉頭往后縮,這才松開來,明沅捂了臉頰,澄哥兒生氣了:“你做甚欺負(fù)六妹妹!”抱了手不肯再跟他玩。
紀(jì)舜華是淘氣慣了,聽見澄哥兒不理他,也昂了頭不理人,澄哥兒拉了明沅往桌前去,拿了塊栗子松仁卷兒給明沅,看她白嫩嫩的臉上紅了一大塊,給她吹吹氣。
紀(jì)家的老太太見著重孫淘氣,闔了眼兒長嘆出一口氣來,等不聽見明沅的哭聲,瞇瞇眼睛:“這個丫頭,倒皮實?!?
紀(jì)氏皺了眉,招手就把明沅喊過來,果真掐得不輕,伸手給她揉了,明沅心里雖不計較,到底是惱火的,偏偏黃氏當(dāng)沒看見,她知道不能惹事,坐著挨住紀(jì)氏。
紀(jì)家老太太見她竟不訴苦,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:“是五歲了吧,該是屬羊的,玉螺,把我那只青玉羊拿了來,賞給這丫頭作耍。”
老太太記錯了,卻沒人挑她,明沅還趕緊站起來謝了賞,把老太太賞的那只玉羊雙手接過來裝到荷包袋里,帶回去就擺到了幾案上。
眼兒一瞬,立春就過了,安閑的日子過得一日便少一日,算算日子,顏連章就要回來述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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