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京城二十里外的官道上,兩輛馬車正一前一后地疾馳著。
前車空無一人,后車擠著四個。
都累壞了,聊完衛(wèi)四爺?shù)耐袎艉螅l也不想動彈,就這么東倒西歪地擠了一路,也睡了一路。
衛(wèi)東君被陳十二的呼嚕聲吵醒。
睜開眼,夜明珠的燈落下幽幽一片光影。
光影中,寧方生盤著腿,抱著胳膊閉目養(yǎng)神。
他睡了嗎?
睡著了嗎?
還是在想什么心事?
就在這時,寧方生突然睜開眼睛。
四目相對。
衛(wèi)東君收起剛打了一半的哈欠,“你醒了?”
寧方生看著她淚汪汪的一雙眼睛,點點頭,嘴角噙了抹說不出意味的笑。
笑什么?
是沒見過人打哈欠,還是沒見過人偷看?
衛(wèi)東君一副雖然我偷看,但我就是理直氣壯的模樣,伸手推了推邊上像爛泥一樣的兩個人。
“回了京,我們兵分兩路,爹去白云觀接紅豆、春來她們,我和十二、寧神醫(yī)直奔桃花源?!?
陳器睜眼,捂著嘴也打了個哈欠。
“沈業(yè)云這個人,聽說以酒樓為家,我先下帖子,再賣賣我這張俊臉,見著人應(yīng)該沒問題?!?
俊臉?
衛(wèi)東君看著他下巴上那一片快成蜘蛛網(wǎng)的胡子,在心里搖了搖頭。
虧他說得出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
衛(wèi)澤中強(qiáng)烈表示反對:“我也要去桃花源,接人的事,讓馬住去就成?!?
說完,他怕有人有意見,很堅定地加了一句:“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。”
不愉快。
下一個斬緣人出現(xiàn),還得在外頭呆七天,白云觀說不定還用得著。
觀主那頭,馬住打招呼不行,得爹親自出面。
衛(wèi)東君朝陳器擠擠眼睛:快,勸勸。
陳器想了想,搖頭。
衛(wèi)東君碰碰寧方生的腳:你,幫著,勸勸。
寧方生想想,把腳縮了回來。
瞧你們兩個慫的。
衛(wèi)東君清咳一聲:“爹……”
“白云觀那頭,爹搞得定?!?
衛(wèi)東君:“……”她話還沒說出口。
衛(wèi)澤中一臉得意:“不用說,你一撅屁股,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?!?
衛(wèi)東君:“……”她爹成精了?
……
二十里路,快馬加鞭的話,大半個時辰就到了。
進(jìn)了城門,馬車在路邊上停下來。
所有人都下車整一整衣裳,理一理頭發(fā),順便活動活動手腳。
陳十二說了,桃花源不同于別的酒樓,人家沈業(yè)云講究著呢,衣冠不整的,邋里邋遢的,都不允許進(jìn)入。
理著理著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寧方生身上。
這人明明也連日奔波,明明也擠在馬車?yán)锼X,偏偏頭發(fā)一絲不亂,衣裳一絲不亂,像是剛剛從園子里閑逛了一圈回來。
有天理沒天理啊。
偏偏這人目光環(huán)視一圈,還一臉嫌棄道:“不行的話,就近買身衣裳吧,你們這副樣子……”
所有人豎起耳朵。
寧方生嘖嘖:“有點像從墳場下來的孤魂野鬼。”
這就不是沒天理了,而是沒人性。
衛(wèi)東君走到他面前,在他鞋上狠狠一腳:“也不看看我們這都為了誰?”
陳器抄起寧方生一絲不亂的衣擺,抹了抹臉:“嘴上要積德?!?
衛(wèi)澤中扯過干兒子手上的衣擺,點了點眼角兩團(tuán)眼屎,“才會招人喜歡?!?
寧方生站著一動不動,也不說話,目光定定地看著某一處。
他咋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