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門嵯峨,殿高百丈。
那雄渾壯闊的晉宮古樸巍峨,在風(fēng)雨里已經(jīng)矗立了六百多個年頭了。
在這六百多個年頭里,曾經(jīng)短暫地易主,如今又回到了晉人的手里。
其間曾有過多么繁華的盛世,又有過多少血腥的殺戮,如今這高高的宮墻之內(nèi),也并不見少啊。
阿磐兀然嘆道,“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?!?
趙媼聞也探出腦袋去,前前后后地仔細(xì)打量,附和著點頭,“好像是缺了點兒什么?!?
忽而想了起來,連忙說道,“哦,是蕓薹沒了?!?
是啊。
許久前,記不清是哪一年,那一日,是在什么時候了。
有人說,“以后,我給你,種一片蕓薹?!?
如今這招搖了并沒有多久的滿宮的蕓薹,已經(jīng)鏟除得干干凈凈,一株也沒有了。
那一大片濃烈的明黃色,已經(jīng)悉數(shù)不見了,這六百多年的晉宮愈發(fā)顯得峨峨森嚴(yán),森嚴(yán)得不近人情。
是,早知道會有這么一日的。
也好,也省得許多人拿這闔宮的蕓薹說事了。
又見甬道之中許多宮人步履匆匆,遙遙可見那高大的宮宇廊下已經(jīng)在布置懸掛大紅的綢緞了。
阿磐問隨行的宮人,“在布置大典了吧?”
宮人碎步趕路,恭謹(jǐn)回道,“回夫人的話,大典差不多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了,這是在布置大婚了。”
阿磐心神一晃,望著那大紅的景象有片刻的出身,因而問起,“哦,要娶誰???”
宮人回道,“奴家沒有聽說,也不敢打聽,上頭讓干什么,奴家只是聽命辦事,問多了,怕要掉腦袋的?!?
是,宮人又能知道什么呢,宮闈里的事,大抵是不會輕易叫他們知道的。
因了謝密,她與謝玄僵持著。
一人不肯放手,一人不肯留下。
至于還要不要大婚,從來也沒有一個具體的話。
垂下鮫紗帳,回了王青蓋車,阿磐問了一句,“是娶趙國公主吧?”
趙媼幽幽一嘆,“沒有人說,大婚的諸多事務(wù),只知道宮里還在照常準(zhǔn)備著。”
總之娶的不是她。
若是,謝韶就不會不做人,成日把“妺喜”二字掛在嘴邊了。
走了沒有多久,馬車也就停了。
宮人稟道,“夫人,建章宮到了?!?
雖然心里都沒有底,但臨下車前趙媼還是要叮囑,“夫人啊,到底是要和大王好好說說話,有什么話說不開呢?日子總得好好地過,你就看在孩子們的份上,千萬不要..........唉,這數(shù)日大王過得也不好,千萬不要再惹得彼此不悅啦?!?
阿磐抱起謝密,定了定神,“嬤嬤,照看好兩個孩子吧,若是南平來,叫她離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”
趙媼應(yīng)了,“我們就在這兒,在建章宮前,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敢造次!”
罷不放心,又嘮叨了一句,“大王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說,也許是要與你商議大婚的事呢,高高興興的。二公子的事..........可就不要再提別的啦。”
在趙媼擔(dān)憂的目光中,抱著謝密下了車。
建章宮她從前并沒有來過。
這是晉宮接見百官處理政事之處吧,比大明臺看起來還要高聳威嚴(yán),那大大的“建章宮”三字篆書,幾乎迫得人不敢直視。
到了這樣的地方,原本那些心里要質(zhì)問的念頭,也就打消了一大半。
在這樣的地方。
>;這里有他的王權(quán)霸業(yè),有他的社稷生民,他要撐天柱地,要興邦立國,那些情啊,愛啊,那些兒女情長啊,算什么呢?
他身在這樣的位置,就要做這樣的事情,就得有殺伐果斷的手腕和魄力,這怨不得他。
也許正是謝玄請她來的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