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衡心一緊,問:“一個人?”
“嗯,”江與綿眼睛不舍得離開電影,說話的聲音隨著劇情的發(fā)展忽快忽慢,“馬蔚……問過我要不要跟他們?nèi)ズu過年,我說不去。”
秦衡心情復(fù)雜,和江與綿沒說幾句,又有電話進來,他就和江與綿說了再見。
到了十二點半,秦衡在屋里來回轉(zhuǎn)了幾圈,最終還是出了門。
江與綿看完電影,已經(jīng)是一點多鐘了,他卻沒有睡意,腦子里全是鬼影,把家里的燈全開了。
他租的公寓很小,但江與綿膽子更小,躺在床上總覺得樓下有人。在不大的空間里上上下下摸索了好幾回,突然之間,門被人敲響了。
江與綿嚇了一大跳,放在桌上的手機也震了起來。
秦衡在門外給他打電話,讓他開門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他看著一身寒氣的秦衡,驚喜又詫異。
秦衡走進門里,脫了大衣丟在沙發(fā)上,手里還提了一袋便利店買的零食。
凜冽的西北風(fēng)也沒能刮熄他見見江與綿的沖動,他就覺得江與綿大概比自己假設(shè)的重要一點:“來看看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家里哭?!?
江與綿打開塑料袋,翻著秦衡買的吃的,還找到包煙。
“我不會哭的,”江與綿說,“馬蔚說我從小就沒哭過?!?
“那就是心里在哭,”秦衡看著溫暖燈光底下毛茸茸的江與綿,進門前心里荒涼空缺的那塊心頭的肉被這位小朋友嚴(yán)絲密縫地給補了回去,他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,松了一口氣。
江與綿一無所知地翻來覆去看他買的煙,秦衡見了,壞心眼地問他,“你想抽煙?”
江與綿跟張白紙一般任人涂抹,他并不否認(rèn),他問秦衡:“煙什么味道?”
秦衡拿過煙拆出一根,掏出打火機點著,把煙湊江與綿嘴邊去,慫恿他:“試試?”
江與綿用細(xì)長的手指夾著煙,小心翼翼用兩片殷紅的嘴唇碰著秦衡碰過的地方,輕輕吸了一口,不知道要怎么把煙吸進肺里,又原樣給吐了出來。
秦衡笑著把煙奪回來,教他:“你要這么吸?!?
煙上有著屬于江與綿的濕潤的味道,讓秦衡心頭一動,他深吸一口煙,貼近江與綿,在江與綿以為秦衡要碰上他的時候,秦衡把煙氣吹到他臉上去,江與綿差點嗆到,聽得煙霧那頭秦衡道:“小朋友還是別學(xué)壞了?!?
江與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心跳突然比平時快了不少,手腳也不像是自己的了,只訥訥道:“喔?!?
秦衡離開他,靠在沙發(fā)上,抽完了一根煙,沒再點了。江與綿看著他,他就老覺得自己要教壞小孩兒。
“你怎么沒回瀝城呢?”江與綿問秦衡。
秦衡想了想,三兩語把自己的情況說了說。
江與綿聽完,沉默了一會兒,告訴秦衡:“我是江博遠(yuǎn)的私生子。馬蔚是他的情婦?!?
江博遠(yuǎn)的名字,秦衡只在新聞里見過,全國排得上號的富商,金融論壇的??停瑢O子都和江與綿差不多大了。
“馬蔚二十歲跟著他的時候,他就六十多了,”江與綿平淡地說,“我每年能見他兩三回吧。馬蔚以前想著要上位,拼死把我生下來,現(xiàn)在就只想著能撈多少是多少了?!?
“對了,”江與綿突然站起來,去玄關(guān)拎了個小袋子給秦衡,“我給你買了新年禮物。”
秦衡拿過來一看,是一支鋼筆,包裝十分精致,一看就價格不菲。
他合上蓋子,道:“可我沒給你準(zhǔn)備,怎么辦?”
江與綿說沒關(guān)系,他像是困了,把眼睛揉的紅通通的,看著秦衡問他:“幾點啦?”
“兩點半。”秦衡看看表,告訴江與綿。
江與綿站起來:“我要睡了?!?
床在樓上,客廳的電視機還開著,重播新年聯(lián)歡晚會。
小品里女演員正撒潑打滾的要讓男演員背她上樓。
江與綿眼睛一轉(zhuǎn),也忽然往前,從后面抱著秦衡的脖子要往他身上爬,學(xué)那女演員說話:“你背我上去嘛。”
“江與綿,不許胡鬧?!鼻睾廪D(zhuǎn)身把江與綿按在沙發(fā)上撓,嚴(yán)肅警告他。
江與綿邊躲邊笑,他笑起來可愛極了,露出一顆虎牙和兩個酒窩,秦衡看得一怔,接著一使力,把江與綿打橫抱了起來,走上樓去。
樓梯狹窄,江與綿縮著不動,秦衡抱他抱的很穩(wěn),就是把他丟上床的力氣太大,他險些從床上滾下去。
秦衡身上的寒氣被空調(diào)捂干了,現(xiàn)在有使不完的力氣,他裝模作樣問江與綿:“我今晚睡在哪里?”
江與綿坐起來,拍拍自己邊上的空位:“這里?!?
秦衡感恩戴德地謝他,江與綿還來勁了,喊秦衡大名:“秦衡。”
“怎么?”秦衡坐到他旁邊去。
“新年好,”江與綿抱著被子說,他今晚笑得多,眼睛里冒星光,叫秦衡怎么也移不開眼,“我們都大一歲了?!?
“新年好,”秦衡心里漲的滿,他靠過去摟著江與綿,右手臂壓著江與綿瘦弱的肩,“綿綿十九歲了?!?
江與綿學(xué)他說話:“秦衡二十好幾了?!?
不出意料被秦衡按在床上一頓撓,江與綿怕癢,眼淚都快被他撓出來了,一下跳下床,舉手停戰(zhàn)。
秦衡看他光腳站在地板上,皺了皺眉頭,招手叫他上床來:“不是想睡了嗎,站著怎么睡?”
“還不是你。”江與綿小聲說著,讓秦衡保證了不再跟他鬧,才又爬回床上,秦衡抓他手,都冰涼了,就拿被子兜著他,抱進懷里捂著。
江與綿頭支在秦衡胸口,不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兩人晚上鬧得晚,秦衡把手機關(guān)了,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。秦衡一睜眼就見到一顆頭發(fā)卷卷的頭貼在他胸口,臉蹭著他的皮膚,呼吸清淺地拂過他的皮膚。
秦衡把江與綿的頭抬起來,放到枕頭上,看他睡得很香,忍不住要逗弄他。秦衡用食指撥弄著江與綿的唇瓣,看江與綿眉頭不高興地擰起來,然后睜開了眼,不悅道:“做什么?”
秦衡收回了手:“不做什么?!?
江與綿翻身坐起來,四處找鐘:“幾點啦?”
秦衡拿起倒扣在床頭柜上的手機,全是未接來電和信息,他告訴江與綿:“十一點了。”
秦衡懶得回電,只把手機的聲音開了,看看拜年短信。
江與綿湊過來和他一起看,見到一整排的未讀,感嘆:“你認(rèn)識好多人?!?
秦衡看他一眼,手側(cè)著不讓江與綿看顯示屏,快速地打了幾個字,江與綿沉寂多時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。
江與綿背過身拿起手機一看,是秦衡親自打的“新年快樂”四個字。
“我也認(rèn)識你?!鼻睾庑χ此?,江與綿一陣臉熱,逃下床洗漱去了。
磨蹭一陣,到十二點了,江與綿就說要去覓食。
“大過年的上哪兒去找吃的?”秦衡沒在s市過過年,對江與綿的提議有點懷疑。
江與綿不屑跟他說,拿錢包塞進秦衡的口袋里,拖他出門。
不論外頭刮風(fēng)下雨,過節(jié)默哀,商場總是敞著大門的。這些年過年的年味兒淡了,大年初一出門玩的人卻變多了,好在外來人口多數(shù)回家去了,s市大抵還是座空城。
他們打了輛的士,中午十二點半盤上高架去,寬敞的車道上沒幾輛車,天也透著藍(lán),只是氣溫太低,江與綿就沒精神。
到了商場里,江與綿不說要吃什么,秦衡隨便帶他進了五樓的一家粵菜館。誰料江與綿吃蝦餃上癮,叫了三籠還不夠,又拿著菜單要叫服務(wù)生,被秦衡拿了回去:“你就不能吃點別的嗎?”
“我就想吃蝦餃?!苯c綿十分委屈。
秦衡很無奈,江與綿耍起橫來跟個小孩兒似的,可他又拿他沒辦法:“你都吃了八個了?!?
江與綿抗?fàn)帲骸白詈笠环??!?
“隨你吧。”秦衡替他叫了服務(wù)生,又點了一份,江與綿才作罷。
蝦餃上來,江與綿吃了一個就吃不下了,最后還是秦衡給他掃的尾。
到了買單的時候,江與綿剛把錢包從秦衡口袋里抽出來,被秦衡按回去:“我來?!?
江與綿想說什么,話到嘴邊又被秦衡的眼神嚇住不敢出聲,出門才小聲說:“可是你又沒有錢?!?
在他看來,餐廳服務(wù)員、路邊發(fā)傳單的、小巷里打劫的、還有家教都是一個性質(zhì)的缺錢,但他不缺,所以他買單理所當(dāng)然。而他身邊的所有人也都是這么做的。
但跟秦衡出門,他基本上沒有拿過錢,這讓他憂心秦衡的經(jīng)濟狀況來。
秦衡低頭看看他:“這就不用你操心了?!?
江與綿穿的多,商場里熱,他把圍巾帽子大衣都摘了,抱了一滿懷,硬拉著秦衡去底樓買衣服。
秦衡沒怎么進過底樓的店鋪,寸土寸金外灘邊上的商場底層,不是他會消費的場所。但江與綿不愿意,他逼著秦衡試衣服,又自作主張趁秦衡換衣服把他覺得好看的全買了。
秦衡換了自己的衣服出來,江與綿正在簽字,他略一皺眉,沒有表態(tài),柜臺小姐幫他包好了衣服,將幾個大購物紙袋遞給他。秦衡接過來,一不發(fā)地帶江與綿走出去。
到了商場門口,秦衡把袋子放地上,給江與綿戴圍巾,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圈,低頭問他:“您這是想包養(yǎng)我?。俊?
秦衡的表情甚至有些冷淡,和外邊的寒氣一道撲到江與綿臉上。
江與綿沒他會說漂亮話,他搖搖頭,解釋:“你穿好看?!?
秦衡看了他幾秒,提起袋子,牽他走出商場的玻璃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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